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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遥知律初回 唐深藏功与名 4497 2024-07-07 08:59

  但发动引月寻星戒有两个条件,一是须得江氏后人以血为媒,二是其所求之事须有机缘。以楚回此番发动为例,他求的是得一处所在养伤,但如他命中注定此次要因伤重而死,便无法来到云埋一半山。

  “原来如此。”楚回恍然大悟,连忙跪下磕头,口中喊道,“晚辈不知天高地厚,适才无礼冒犯,还请两位先祖莫怪。”谢扬也跟着磕了下去。

  九旋有样学样,双腿一弯,也想要磕,不料膝头还没沾着地,李泽世和江寒星便已同时出手,一把将她扶了起来。

  “姑娘不可。”江寒星连连摆手道。

  李泽世虽然没有动作,神色间却也流露出几分紧张。

  楚回一眼瞥见,不由大为惊诧,忽然想起一事,连忙向二人道:“这丫头名叫九旋,是我们在路上捡来的。她记忆全无,身世不明,不知二位先祖可晓得她的来历?”

  李泽世和江寒星齐齐摇头道:“莫问,莫问,天机不可泄露。”

  “天机?”楚回和谢扬对视一眼,好奇心几乎要胀破胸口,异口同声地道,“难不成她还有什么大来头?”

  二人看着九旋但笑不语,楚回等了一会儿不见回答,心知二人不肯说,也只得罢了。

  又过了一会儿,谢扬忽然道:“二位先祖,方才听你们说,启动寻星戒需要机缘,楚回他此次亦是命不该绝,却不知我们出去之后……”

  他顿了一顿,又看了楚回一眼,方低声道:“他在万象境中设下埋伏,杀了许多玄门中人,我担心出去之后……”

  “不必担心。”江寒星笑道,“善恶皆有报,论心不论行,难道你没有听过‘有心为善,虽善不赏,无心为恶,虽恶不罚’这句话?楚回此番虽有滥杀之行,却无滥杀之心,时局人心非他所能掌握,一应杀孽自然也不会应在他的头上。楚回,你本端直之人,千仞无枝,僻远不伤,心中自有正气,此后但能坚守本心,不偏不倚,必将后事无忧。”

  李泽世也道:“自作孽,方不可活,天作孽,却尚有可活。”说着,他有意无意地瞟了九旋一眼。

  江寒星一拉他的衣袖道:“慎言。”

  想了想,他又对楚回道:“此地虽好,你却不宜多留,林中树上有野果,饿了可以摘来充饥,其余活物不可捕杀,等养好了伤,你们便自去罢,只需如前法发动寻星戒,即可回去原处,我二人与你缘尽于此,此后也不必见了。”说完也不待楚回答话,二人身影一闪,竟自消失了。

  楚回和谢扬站在原地面面相觑,只觉方才种种恍如一梦。三人等了一会儿,四下再无动静,看来李泽世和江寒星是当真走了,谢扬从愣怔中清醒过来,赶紧拉开楚回的衣衫查看伤势。他从头到脚细细地查看过一番,发现除了几道特别深的,绝大多数伤口都已愈合如初,便是那几道深的,也已经结痂了。

  “还真是个好地方。”谢扬忍不住感慨,“我估摸着不出两日,你的伤便能全好了。但这么好的一个地方,为何江前辈却说你不宜多留呢?”

  “想是因为我的功法。”楚回皱着眉头道,“此处灵气充沛,对外伤愈合自是有益,但我修的是妖道,乃是以戾气为基,与之难免不相容。我现在便觉得浑身无力,内息运转尤为滞塞,好像修为都被掏空了。”

  谢扬一愣,随即了然,低声道:“是因为万象境中,根本就找不到灵气?”

  楚回淡淡一笑,带着几分自嘲地道:“是啊,林叔办事周到,他知我身负血海深仇,便是在仓皇逃命之际也没忘了带上我爹娘的秘籍,一心要我炼成绝世功法,为他们报仇。”

  “可是空有功法又有什么用?”楚回笑得直摇头,“林叔于玄修之道一知半解,却不知功法只是修炼之法,天地之力才是修炼之基。万象境中神仙妖魔尸鬼精怪样样不缺,却就是没有半分灵气,却又让我从何练起?没奈何,我只好拿着秘籍自行摸索,以戾气替代灵气修炼,侥天之幸,我居然没弄死自己,反倒练出了一套自成一体的功法。”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谢扬不敢置信地道,“还能以戾气代替灵气修炼?”

  “有何不可!”九旋突然插口道,“灵气是气,戾气也是气,都是天生地出,又有什么差别?我听有些人口口声声说灵气是正,戾气为邪,便觉得好笑,若灵气都是好的,戾气都是坏的,那天地又为何要生它?正邪相辅,黑白相成,道之一字原是阴阳转换,生生不息之意,若得一缺一,成了一潭死水,那还有何生机可言?虽说神有神道,魔有魔道,但岂不闻‘魔臻至境即为神’?二者殊途而同归,正邪本在一心,只需你拿住了它,别让它拿住了你,神道魔道,还不都是你的道?”

  “你说什么?”楚回和谢扬如闻惊雷,异口同声地喊了起来。

  魔臻至境即为神?

  殊途同归,正邪由心?

  神道魔道,都是你的道?

  这一字字,一句句,犹如深山鸣鼓,古寺传钟,一记接着一记地敲在楚回和谢扬的心上,直震得二人心绪如麻,又似有所悟。

  如此狂妄,却又如此见心指性,这样的一番话,竟然会出自九旋的口中?

  谢扬惊得说话都发抖了,结结巴巴地道:“这,这些话是谁教给你的?”

  “谁教给我的?”九旋一脸诧异地道,“没人教给我啊,是我自己想的。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儿吗?还用人教?”

  “她自己想的?”谢扬转向楚回,不敢置信地道,“你听到她说的没有?她竟然能自己想透这层道理?难不成她还真是个人物,是我们一直有眼不识泰山?”

  楚回被他逗笑了,调侃道:“说不准哦,你没见方才二位先祖都不敢受她跪拜。”

  他本是无心一说,但话刚出口,他与谢扬的脸色就都变了,之前一些被忽略的细节猛然间一起浮上心头——没错,不是客套,不是无功不受礼,李泽世和江寒星当时的表情分明竟是——不,敢,当。两位得道已久的世外散仙,为什么竟不敢受九旋跪拜?楚回和谢扬面面相觑,只觉得想破了脑袋也找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还有两个地方,我当时没有留意,如今想来也大有蹊跷。”谢扬突然道,“第一个是你问两位上仙可知九旋来历,你还记得他们是怎么说的吗?”

  “他们说的是,莫问,莫问,天机不可泄露。”此言方才出口,楚回突然明白了谢扬的意思,忍不住喊了起来,“对了,仙家不打逛语,他们没有说‘不知’,而是说‘莫问’,这说明他们定是知道的。”

  “不错。”谢扬道,“尔后我向二位上仙请教你后路如何时,你记得他们又是怎么说的?”

  楚回皱着眉头全力回想:“江家先祖说的是,时局人心非我所能掌握,杀孽也不会应在我的头上。李家先祖说的是,自作孽,不可活,天作孽,犹可活。”

  “正是如此。”谢扬道,“当时我便觉得别扭,常人说到此句俗语都是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上仙为何却要反来说?”

  “正着说反着说又有什么差别?”楚回道,“说不得他就是喜欢与众不同呢?”

  “其中差别可大了。”谢扬带着鄙视瞪了他一眼,道,“这句俗语前半句是铺垫,后半句才是重点,正着说,意思是这个人自己作了孽,活该自作自受,而反着说,意思便成了祸从天降,与人无尤。”

  “可是,”楚回觉得难以理解,“万象境混战是因各大宗门想要抢夺《生灭草》而起,因鬼修和尸修擅自出手而激化,若再深究,我预先做局引各大宗门入彀,又为自保而设下三重埋伏,这些也可以算作诱因,但无论哪种孽,也都是人作的,又关天什么事?”

  谢扬似乎也觉得自己的猜测过于离谱,有些犹豫地道:“矛盾虽由这种种而起,但崩断那根弦的却是九旋,当时我试着与各大宗门和谈,若不是她跳出来叫嚣要撕碎所有人,也不会激怒各大宗门,爆发最后那场混战。”

  “那便更无稽了。”楚回忍不住失笑道:“且不说九旋只是不合时宜地说错一句话,万不该因此便将一切责任都推到她头上,即便她真是罪魁祸首,如何又能说是天作孽呢?难不成九旋是天?这我可万万不信。别说二位先祖只是不肯受她的头,便是二位先祖反过来给她磕头,我也不能信,一定另有原因。你也不想想,她若是天,我还用费心费力地去报仇吗?根本犯不着嘛,因为天都快塌了,人人都得死,自然什么仇都报了。”

  “我和你说正经的,你净胡扯。”谢扬瞪他。

  “算啦算啦,你的正经和胡扯也差不多了。”楚回挥挥手道,“天意难测,咱们想也想不明白,还是且顾眼前罢,我肚子饿了。”

  谢扬无奈道:“好好好,少爷请先歇着,小的这就替您摘果子去。”

  谢扬心中记挂楚回,去得快也回得快,不一时便摘了满满一兜果子回来。不愧是仙界的果子,又大又甜不说,还灵气充沛,谢扬只吃了几个便觉得腹中充实,神清气爽,连精神都好了许多,楚回却是浅尝即止,吃了个六七分饱,便不敢再吃,只怕肚里越满,丹田越空,唯有九旋百无禁忌,来者不拒,直如猪八戒见了人参果,一顿大嚼,不一会儿面前便堆起了一大堆果核。楚回看得奇怪,平日也没见九旋多爱吃东西呀,怎的对这里的果子便如此欣赏?

  “九旋,吃饱了吗?”谢扬唤她。

  “嗯,吃饱了。”九旋笑得眉眼弯弯,还十分自觉地将残物收拾了。

  “吃饱了,咱们就来算算账。”谢扬突然脸色一沉,道,“之前你跑什么?乱成这样你还跑?”

  九旋的笑脸垮了下来,委委屈屈地道:“你骂我,说我害楚大哥受了伤,我知道,你们都不想要我了。”说着她小嘴一扁,便想要哭。

  “不许哭。”谢扬声色俱厉地道,“以前是我们太纵着你,也是时候该给你上上规矩了,你说,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吗?”

  九旋泪盈于睫,却勇敢地摇了摇头,谢扬顿时觉得手有点儿痒。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压住怒火:“是我们有错在先,明知你听不大懂,却总是嫌麻烦,不肯与你细说。好,今日我便将事情掰开了揉碎了告诉你,一定给你讲明道理,过后你若再不听话,明知故犯,继续胡来,我和你楚大哥便当真不能再带着你了,你可愿意听我讲?”

  “愿意。”九旋连连点头道,“只能听吗?可不可以提问题?”

  “可以。”谢扬道,“不懂便问,一定让你听懂,要不然啊,我看你迟早要成个祸害。”

  九旋乖乖坐好,静候他开讲。

  “先说你错在哪里。”谢扬道,“你的错处有二,一是行事冲动,害得你楚大哥受伤,二是轻贱人命。这其中呢,前者算是无心之失,尚有可说,后者却是心性不正,绝不可原谅。”

  九旋举手示意想说话,谢扬道:“你说。”

  “楚大哥不是我打伤的。”

  “我说你害他受伤,没说你将他打伤。”谢扬叹口气道,“看来不一件一件掰开了揉碎了说给你听是不成的,你听好了,整件事的首尾是这样的:有一个人害了你楚大哥的爹爹,你楚大哥想找他报仇,但又认不准这个人是谁,于是便想法子引了一群人出来,想从其中找出这个人。不料因为种种意外,这群人与你楚大哥又冲突起来,但他们不全是你楚大哥的的仇人,你楚大哥也没想杀了他们。我这样说,你听得明白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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