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啧,真感人。”
郁北赶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夫诸拼尽全力镇压将臣,白槎则虚弱的背靠在他身上。
他们被满天的怨灵包裹,但没有一个人的眼里有退缩。
诺大的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郁北!”
白槎手捂心口,难得露出了惊慌。
是啊,此刻的她太过弱小,只要自己出手,她随时都能灰飞烟灭。
“你们这么热闹,我怎么能错过呢?”
郁北踩着云彩,一步一步走近他们。
“你想干什么?”
白槎满眼警惕,右手将夫诸护在身后,左手紧紧捏着胸前的衣服,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叙旧啊,都这么久不见了,哥哥姐姐不想我吗?”
郁北的视线落在白槎身后,多了几分意味不明的不甘。
“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白槎察觉她的视线,沉吟片刻,企图劝说郁北。
“来得及?那又如何!”
郁北走到了她对面,右手抬起,掌心是翻涌着的灵力。
“郁北!不要伤她!”
夫诸感觉到了身后的暗流汹涌,可他不能转身将白槎护在身后,否则会功亏一篑。
“你现在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这话!”
郁北听到夫诸的话神色一变,顺势打出了第一掌,不到一成的功力,白槎却已经被逼的吐血。
“你想做英雄,正好!那就和白槎说再见吧!”
看夫诸还在坚持,郁北冷笑,手里缓缓凝起第二轮攻击。
“白槎……”
听到郁北的话,夫诸心神大乱,他的灵力肉眼可见黯淡了下来,将臣抓住时机,接连几下直逼要害,夫诸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愿你我此生不再见,换得神君余生平安顺遂。我们这样……不算见面吧。”
白槎头靠着夫诸的肩膀,嘴角勉力挂笑,眼神悠远,语气带了几分自嘲。
“白槎!”
夫诸隐隐约约感觉到白槎接下来的举动,慌张的只会叫她的名字。
“我也愿意用我的余生还你平安顺遂。”
白槎从胸口的衣襟处拿出一直藏在那里的东西,仔细抚平了上面的褶皱,郑重而虔诚的挂在了脖子上。
事到如今,她终于也能光明正大的将这份思念表达出来,想到这,白槎嘴角的笑真切了几分。
“你是想死吗?”
郁北一直站在那里注视着白槎的举动,看她一番动作,也就猜到了她接下来要做的。
那个东西,是夫诸用自己的头发做的发结,是他留给她的唯一。
“人间很美,我很喜欢。”
所以我的选择,显而易见。
“白槎!”
她竟然真的再次放弃了夫诸!郁北上前一步想要阻止,却被白槎设出的屏障挡了回来。
她呆立在原地,似是难以置信,半天没有反应。
白槎自己震碎了心脉,没有想象中的疼,最起码没有南徵死的时候疼。
其实一点也不可怕,白槎甚至有些庆幸,她可以解脱了,只是可怜夫诸,这么大的烂摊子,他要一个人收拾了。
夫诸啊,真是很可惜,那个时候装睡不看你,现在到死也没能见你一面,是报应吗?
如果我还可以有来世,一定一定要跟你说一句喜欢,我喜欢你,很喜欢的那种喜欢。
白槎的身体靠着他的背缓缓滑下去,夫诸的眼泪也慢慢流了下来。
他的手在颤抖,他的脑子一片麻木,他明明是想救她,怎么又变成这个样子了!
南徵、白槎!为什么他明明已经跳出了规则,结局还是这样!
夫诸感觉自己的心脏像被人扎了一刀,喘不上气也聚不起力,只凭着一股执念源源不断的将自己的灵力都投入阵法。
毫无保留,他已经无所顾忌了。
夫诸疯了!
将臣被四周汹涌的灵力压的奄奄一息,他怎么也想不到夫诸竟然真的打算用自己的性命封印自己!
不能让他这样下去,万一真的耗来了神界的人,那又是麻烦!
“夫诸,你想白槎死吗?”
将臣透过水镜,声音带了一丝蛊惑。
“去死吧!”
此时的夫诸已经听不进任何话了,他只记得不能让将臣逃出来,不能让他毁了人间!
“白槎还没死!”
又是一阵冲击,将臣伸手抹去嘴角的血,眼里带了几分深意。
夫诸的身边聚起了一层保护罩,那是白槎用自己的最后灵力化成,不知为何,混元石的灵力竟然无法探透,所以郁北一时也被困在了外围。
“混元石在郁北身上,拿到它白槎就还能活。”
将臣继续抛出诱饵,好阵以待夫诸的选择。
“白槎……”
夫诸念着将臣的话,手里的力气却是一点没收,再这样下去,他不多时就会元神尽散。
南边的天空突然闪烁,白色的闪电穿梭在黑夜,一道又一道,将黑暗划破。郁北看着这反常的景象,心头涌起不安。
“准备好了?”
“开始吧!”
度朔山、桃枝下、鬼门前,郁垒和神荼,也在尽全力补救自己的过失。
夫诸的封印困了神荼七天,七天的时间借着桃枝的滋养,他的灵力也恢复了大半。
来不及感念夫诸的这一举,封印一破,他就立即出去找郁垒。
在郁北和郁垒打斗的时候,他就藏在一边,亲眼看着郁垒被困住,等郁北一走,他便站在了郁垒面前。
“你怎么来了?”
郁垒见他只是懒懒的抬了一下眼皮,之后又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
“来看落水狗。”
神荼损了他一句,之后就站在他面前,两人都盯着对方。
“救你出来?”
神荼说着,就打算专心对付郁北留下来的禁锢。
“不要浪费你的灵力,去帮帮需要帮助的人吧,人间,已经尸横遍野了。”
郁垒叹了口气,伸手无力的捂住了自己的脸。
人间尸横遍野,他也是元凶之一。
“你不想弥补吗?”
禁锢有些难缠,神荼暂时不去管它,他看着郁垒,问的很认真。
“我……还有资格吗?”
事到如今,郁垒不得不自贱,已经入魔的他,还有资格保护人间吗?
“当然,你可是神将郁垒!”
得到他的回答,神荼像是松了口气,伸手召唤出武器,朝着黑色封印就是一顿乱砍。
“我们现在需要的只是赎罪的勇气,你和我从来不缺勇气!”
神荼的神色很轻松,他们最后又同时笑了起来,眼里只有眼前的禁锢。
这样简单又坚定的信念,熨烫了郁垒早已迷失的心。
“好,我们一起。”
郁垒也拿出了兵器,两个人一下接着一下,禁锢,终于破了!
他们回了鬼门,夫诸神君要做什么他们不清楚,可是他们却清楚自己现在最应该做的是什么!
重铸鬼门,打通天人之路,引渡人间游荡的灵魂,让神界可以插手除掉将臣。
只是鬼门又岂是那么容易打开的,神荼郁垒对视一眼,默契大笑。
他们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坚决,以命筑门,他们无怨无悔。
过了多久,那扇厚重的、黝黑的石门终于再次打开了,冥界的风迫不及待穿过它吹动桃枝的树叶,嘻嘻哗哗的声音,像极了笑声。
或许只有桃枝知道,那两个在这里驻守了成千上万年的神将,他们的笑,响彻度朔山。
“禀天帝,鬼门已开,神荼郁垒以身殉门。”
“派朔羽率天兵速去衡山,一定要抓住将臣!”
一身正气的帝王高坐于殿堂,隐含怒气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殿宇,轻柔的云彩飞快逃离,上了年纪的神仙却只是笑它们莽撞。
“敢问天帝,夫诸……”
站在一旁的句芒一直关注着天帝的态度,看他有意略过夫诸,随而提起。
他与夫诸向来交好,也不信夫诸会无缘无故背叛神界。
“他已入魔,留之无用。”
毫不犹豫,看来是早就下了决定。
“不如将夫诸带上来问清楚再动手也不迟,不然恐怕难以服众。”
句芒俯身行礼,大有逼迫之意。
“本君处置一个魔物也容得你置喙,难不成木神的眼中只有白帝!”
看着向来温顺的臣子为了一个夫诸顶撞自己,天帝心头气火更甚。
“小神不敢!只是……”
“够了!传令下去,夫诸勾结将臣霍乱人间,当诛!不用带回来,就地行刑!”
句芒还欲再说,被身边的人扯住了袖子,他抬眼看去,对方隐忍摇头。
“我要去衡山!”
跟着身边人出了大殿,句芒停下脚步,像是下定了决心。
“早知如此,我去帮你拖住朔羽。告诉夫诸那个家伙,下次再敢惹事,我就把他丢去和应龙玩。”
那人预料之中一笑,甩了甩袖子,朝西走。
“多谢!玄冥。”
看他的身形渐远,句芒心口胀满了感激,对着背影会心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