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锦官城去往沧云仙洲,总得想个安全法子,免得又遇上瞿卓君。虽说如今众人已不弱于他,但就怕他带着道门子弟一齐犯难,到时候寡不敌众,实属下下之策。
众人左思右想,总出来了个万全之策:走镖!
我把我自己送到沧云仙洲!
虽说想法极奇,但也是个好办法。众人就近,便在神玄宗门外找了一家镖局,看名字,就是镖局。
“要走什么?”
“咱们,十个人,送去沧云仙洲!”
几个姑娘叫得忒欢。
负责走这趟镖的是个年轻男子,据说前些阵子刚来的新人,这是第一趟走镖。随后,大当家的不放心,又叫了个老者同随。
这趟镖走的快,一日到,一日回,用心也明显,是为让这年轻人历练历练。
一路无话,十人也知此行危难,各自打坐。
而到了沧云仙洲,天边只剩半边残霞,进了城,林挽月熟路,已当起向导。
马车本安稳地行驶着,众人不知的前方,年轻男子拧起的眉宇透露着他的严谨与小心,驾着车的手,突然放了下来。
车轮不再转动。
林挽月离他最近,忙问道:“怎么了?”
“有人。”男子沉声,负手递向后去一张纸,林挽月一接,只听他道,“城中花多,但贵,有幸与诸位相逢,能得几钱。”
林挽月一瞧那纸,答道:“几钱不重要,我们付了,给你带回去。”
男子一点头,又架起车。
林挽月回车厢内,第一句话却是:“咱们被盯上了。”
“听我说,时间紧迫,不得插口。城中花多,前方有人拦路,附近百姓已被遣散;但贵,丹桂,不好惹,情势紧迫;有幸与诸位相逢,柳杏,城南有埋伏;能得几钱,问我们能有几分把握。”
林挽月一番话说完,马车却又停了。
同行老者先行跃下马车。
“行个方便,走镖。”
但他话音未落,来人已一剑快出剑鞘,无声,一道红痕割破了老者喉头。
男子端坐,不动,分外“冷静地”看着,但在来人眼中,不知是不是受了惊吓,傻了。
车厢内,静的出奇,听不清呼吸,但良久,终于穿出男声:“拦路者何人?”
“寻人。”他说罢,挑起剑,“都下来!”
“那看来,没什么好说的了?”
白玉京话音未落,已然从车厢掠出,动静之快,身法之快,车帘就算大开,所有人也看不清楚车厢的内部。
只觉眼一花,那帘已合上了,而白玉京却没有停,空中施法,一条条麻绳飞来,紧紧捆住了这些拦路人,将双手绑缚。
很明显,这帮人根本不是修仙人,只是一方打家劫舍的恶贼,受人指使。
白玉京施法毕,落地站稳,此时看向那年轻男子,眼中颇有些失望:“是你在设计?”
老者躺在血泊里,而年轻人却在冷笑:“这个世界,从来都是这个样子的,如果下马车的人是我,你猜他此刻会做什么?——弃车而逃罢了。懦夫一个,不过委曲求全混出的名声,平素里压榨穷苦人,倒也不缺他一个!”
他冷漠地扭头:“快上来吧,还没说去哪?”
“还走的了么?”只听空中一声炸响,正是瞿卓君,蓝晶剑蕴含雷霆之力,一剑劈下,车厢再次被粉碎。
众人仓皇逃出,再见他,瞿卓君的脸色并不好看,可能是想起了几日前的难堪。
“怎么?这就忍不住了?”林挽月露出一丝冷笑,“这里可是沧云仙洲,五大宗门尽在此,你这就想动手?”
“行事不周,大局不顾,张俊顷真是老眼昏花,才会看上这种人当了自己的关门弟子!”
话语中,说不尽的嘲讽。
瞿卓君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镖已送到,”年轻男子却开了口,“你们走吧。”
林挽月一愣,只见他早已跳下马车,从老者身上拿走了什么物甚,帕子一擦,抹去血迹。
林挽月觉得他心有古怪,但毕竟受了他提醒之恩,不好意思明说,见老者倒在血泊中,又不觉悲哀。
一曲《安魂》,这街道的凄凉,随着尸身与血迹烟消云散,终于少了几分。
白玉京叹息一声:“先寻个地方落脚吧,这些人,带去仙会处置。”
带去仙会,亲自领上去问问那瞿卓君这些人如何论罪,他说到做到!
这世间,该有公平!
白玉京提了行凶人,此时在沧云仙洲内,五大宗门子弟尽在,怕谁?
怕谁!
一行人径直御剑上天庭,群仙会还未开,但人先至。
知道道门一派定还未来,那瞿卓君不会给他们机会在人前丢人现眼,几人拿了行凶之众,往群仙会上一丢。
除了邹伟平与冷风,或许早有预料,其余人纷纷傻了眼。
“听着!这伙贼人当街行凶,残害百姓,全是受一修仙人指使。”白玉京边说,边望向那提前抢席的道门子弟,“道门瞿卓君何在?”
白玉京之所以高声吼这一嗓子,显然是看不见瞿卓君在这仙会上,道门那头,气势显然弱了几分。
“瞿卓君残害九龙镇百姓在前,今又指使恶徒伤人性命在后,你道门一派,有何话说?!”
道门弟子们皆尊奉瞿卓君不及,哪里想到这时几人赤裸裸地公开他的恶行,连忙出言维护,可是根本牛头不对马嘴,这一折,白玉京又胜一筹。
“想不到,大姐夫的口舌功夫这么厉害。”林挽月轻笑。
柳倾城也笑:“他如今文武双全,修炼如此神速,怕要比咱们高出太多了。”
冷风与邹伟平对视一眼,率先抢着附议:“请道门张掌门出来一见!贵派子弟所范累累罪行,不是小事!”
而道门弟子面面相觑。什么张掌门?张俊顷……根本就没有来!
道门久久得不出论断,几番辩护也落下风。
白玉京敢说,瞿卓君一声追随的功与名,只怕已然毁于一旦了!
“瞿卓君既然不在此处,想必是有了对付咱们的办法,又在干什么坏事。”柳倾城出言提醒。
众人觉,不无道理。
只是……四海如此之大,该去哪寻?
“哎,你们又走?”邹伟平听见了柳倾城的话,有些失落,“好歹过一夜,多年未见了!”
对此,冷风也是颇有感触。
当年血战,已是生死之交,再相逢,总该多叙几杯旧再走……
终是不抵盛情难邀,众人同意。
七仙,七人,仍是当年十六模样,倒是邹伟平与冷风,已有灰发在额前了。
几杯下肚,兀自感慨。
这世道总在变,人也在变。
可惜啊!都是守旧的人!
柳倾城听的鼻尖一酸:“有幸与诸君相交两世,来生还做朋友!”
冷风碰一杯,高饮:“如今人虽少年模样,活两世,终不似少年游!”
“冷宗主,我敬你一盏。”司徒雪举杯,一饮而尽,“生死之谊,旁人不懂,我们懂!”
“都长大啦!终不似当年模样!”
司徒雪喝得满颊通红,隐有醉色,她向来不贪杯,但今日冷风话说的豪气,忍不住多灌下几盏。
“冷宗主,我不是小孩子了。”司徒雪的话音有些少女的甜美,可爱的脸颊露出粉扑扑的红晕,可能在冷风听来,仍然有些稚气。
“雪儿姑娘说的是。”冷风开怀一笑,“我理当赔罪,再饮三杯!”
一旁的邹伟平一笑:“你真是!还以为你素来稳重,谁料啊!也是个易动情的人!也罢,我也再陪你喝!”
他撑着肚子,话说的豪爽,人也大大咧咧,端着大碗陪酒三轮,又道:“痛快!”
“如今五大宗门后生小辈,可有谁能当得起后世重任啊?”
席间,不知是谁提了这一句,慕容晴却是一愣,因为那问话的声音就响在耳根边。
是李忆。
“我?”邹伟平醉的东倒西歪,酒味一起,有些疯癫,“我们无双阁啊,这些人遇事都太上头,我倒是希望有个像冷宗主一般稳重的年轻人。”
冷风一停,顿时沉下脸色:“我一门宗主,这身气概心性,岂是你找个年轻人便能找得到的?”
邹伟平已喝得烂醉,连连摆手:“还好,还好!有几个人选,但还需再多观察观察!”
冷风不理他,说道:“破军府弟子太过刻板,严守规矩却不跳脱,少了太多少年心性,没有活力反而不好。”
众人已经听出了个大概,如今无双阁与破军府一动一静,正是互补的大好机会。
而这一点,邹伟平与冷风身为宗主,不难察觉。
“改哪天,你们两大宗干脆合并算了!”燕风炎提议,将酒一盏一饮而尽。
邹伟平不答反笑:“燕少侠这身气概,倒是对我脾气。玉京小子谦和了些,燕少侠是狂野里又细心了些。”
众人笑,心系谁,已明了啊!
“澜星湖又救我等,燕少侠自愿被煞气缠身,以煞对煞,实在年少英雄!”冷风也评价道。
“这一身修为啊,不重要,重要的是要用在对的地方!哪管你是仙是人是魔?只要此心向正,行事向善,无愧于此生便是!”
邹伟平“哈哈”一笑,笑的开怀,笑的畅然,笑的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