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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街道上的争吵

彩云易碎琉璃脆 星云如雪 5113 2024-07-07 09:28

  天河水分流,一棹淌孤舟。

  流经孤夜城的这天河分流,被此城之人誉为“金河”。斜阳彤云碧水红,水如金,红木小楼倒影其中,在波光中摇荡,不失为美景。

  孤夜城之人以金河水为饮,皆以之为荣幸。

  这是天河之水,来自西荒神秘的群山,那里有白桐洲三大宗之一的佛宗。

  历来有素衣袈裟一袭,单持禅杖行白桐的无觉禅师度化苦难众生的故事渊源流传。

  浩荡金沙江于紫川飞流,化为惊天瀑布。无觉禅师也便坐化在那里,化为了一尊大佛。被感化的黑龙也甘心常伴古佛,泪落化为龙泣潭。

  最接近蓝天的圣弥山令人望而生畏,那白得剔透的象牙塔斜里于巅,传达着西佛的旨意。依崖而建的天下第一寺——天禅寺,是多少人朝拜之处。

  千山万岭的皑皑白雪终年不化,将天禅寺包裹,似昙花含放。雪融为流,汇聚江河,自天而来,故而被称之为天河。

  听闻自天禅寺走出来的僧人都与众不同,琉璃也不知哪里与众不同,也不知哪时可遇到,那人生也就少了些遗憾。

  可自天禅寺走出来的僧人也并不多,但一旦入世,这世间也就是一场血雨腥风。当知,佛度众生于苦难。

  琉璃此时便站在金河岸石梯上,用手掬着清凉的水,向着自己脸上洒去。若玉就站立在琉璃不远处,樊青山却是不肯下来。

  被金河水洗涤过的人,都会得到佛的祝福。这是樊青山对琉璃说的。

  “小玉儿,你快瞧过来。”

  若玉也不知琉璃为何突然喊着,转过身去,却被水扑了满面。

  “啊,好你个琉璃,我要打死你。”

  两人顺着长堤追逐,也不知多少人从身旁逝过,亦不知多少小船流去。

  长堤并不蜿蜒,青柳常在。

  樊青山依靠在一株青柳上,顺手摘下一叶柳,一首小曲便起。他虽年岁不大,可走过之地却是不少,对眼前之景爱之犹甚。

  有女子美如画,其性如白雪,望之也赏心悦目。可惜,她们居于青莲宗十几载,瞧此模样毕竟也未经历世事,却不知岁月的磨砺之下,一切又会如何。

  “好了,小玉儿。樊公子也说过,‘为金河水洗涤了,会一生被庇佑。’”

  “那我也让你多被庇佑。哈哈。”

  石桥横跨两岸,青鸟相鸣,龙腾于云之姿态皆雕刻其上。行人如流水,车水似马龙。

  此桥据闻是被称之为“鬼斧神工”的鲁氏一族建造,历经千年而如初。鲁氏一族一向人丁较少,如今世道也少闻其名。

  “桥上之人赏风景,岂止你也是他人眼中的风景。”樊青山一笑,双目与琉璃相对。

  “你瞧我作何,莫名其妙。”琉璃哼声道,小脸有一点红扑扑,偏头。

  “我瞧着心喜,便多瞧两眼,往后恐怕没了这机会。”

  “兴许是樊公子对你有意。”若玉难得一两句笑语。

  樊青山哈哈一笑。他的脸棱角分明,眉目如星,不笑有几分凌厉之色,一笑便让瞧着之人心喜。

  琉璃又偷偷瞥了他一眼,撇嘴道;“还没有小梨子傻乎乎,我喜欢傻傻的小子。”

  若玉一时听得云里雾里。

  桥拱下悬浮着一柄剑,已经失去了光华,谁也不知它何时便悬挂在了那里。

  它在岁月中走来,却不知又将落于何人手。

  走下这石桥,右侧有一颗很大很茂盛的树,琉璃也不知它为何名。摸了摸头,费尽脑汁也没想起来。

  “这是无果树。”樊青山好意道。

  “我知道,只是一时记不起来了。”

  琉璃总觉得这樊青山不安好心,他总在有意无意地想要接近自己,就像琉璃喜爱的美食,不管如何也得蹭一下。

  但樊青山却不过瞧着琉璃,想起了小时的玩伴,故而才对她如此亲切。樊青山做事从来不去解释,懂的人自然明白,不懂的也就罢了。

  无果树下有一间木制小屋,透过半开的木门可瞧见那些简约的木制座椅,干净整洁。那些座椅没有任何契合接口,乃是一气雕刻而成。

  窗口坐着一个中年人,满脸的胡茬子,眼神专注,手中执着一柄小刀,雕刻着小物件。桌上堆了三三两两的木鸟,木鱼,栩栩如生。

  琉璃瞧得有些出神。

  街上人如潮。

  喧声如浪涛。

  难道屋里却出奇得安静?中年人的动作娴熟,又将手中的木鹰雕刻完成。侧目望向了琉璃二人。

  他在斜阳下走出了房间,步伐沉稳而有力。一双眼睛中充满了思量,他声音淳厚:“小姑娘,可是喜欢这木雕。”

  琉璃点着头,又道:“大伯你的手艺好生厉害。”

  樊青山瞧向这中年人,眼中带着笑意。

  “小姑娘你说笑了,鱼某一生以此为生之手段,又如何能没点斤两。”

  “想必寻常人也做不到这般。”樊青山说道,“鱼师傅的刀势如金沙江水泻千里,却又于锋处斗转,当真不一般。在下佩服至极。”

  鱼师傅笑而不语。他由手中拿出一木雕,正是琉璃的模样。何时雕刻,无人知晓。

  “好生漂亮。”

  “相见即是有缘,赠予姑娘。”琉璃满心欢喜地接了过去。却又恍然四望,说道:“谢谢师傅了。我的一个伙伴不见了,我得去找她。”

  若玉忽而不知去向。

  “小兄弟,这是赠予你的。”鱼师傅右手摊出与樊青山模样的木雕,脸上依旧挂着笑,纹丝不动。

  樊青山出手去接。

  无果树不知为何叶落纷纷。春刚绽的叶,也落了下来。一叶化两段。

  “谢过鱼师傅。”樊青山转身便要随琉璃身影而去。

  “小兄弟瞧着并非罪恶之人可身上杀戮之气甚重,日子长久了,我恐怕你误入歧途。鱼某有一朋友,也许可度化小兄弟。”鱼师傅可是真心想帮助樊青山。这世界上多一个好人,也便少了一个坏人。

  “多谢。可我之事还无需他人操心。”樊青山身形未顿,继续行走。

  这世间从没一眼便望出来的好人与坏人,也不过是一己之断而已。

  可却是有人一手由背后探来,捏住了樊青山的肩膀,此手厚重,其力道之大,让樊青山暗叹。

  自樊青山脚下生出一股气劲,将他的一头长发掀起,在空中乱舞。樊青山借以气之奥妙,与鱼师傅两相抗衡,竟将手中的雕像震为粉墨,飘然在空中。

  “樊青山,快些跟上来。”琉璃却还是回身招呼了他一下。

  “来了。”

  “鱼师傅倘若再不住手,那就休怪我无力了。”樊青山沉声,双眸中浮现几丝黑气。

  左手去抓鱼师傅的手,却被他躲开。不过,鱼师傅也离樊青山有两丈之远。

  鱼师傅摆手示意樊青山离去。

  樊青山眼中的黑气却是落在了鱼师傅眼中。

  望着樊青山远去的身影,鱼师傅暗叹了一声,右手中握着的是樊青山的数段头发。

  要找到一个人,这人世间有太多方法。

  而方才的那位白衣姑娘,瞧着也非平凡之人,对这人间的影响也太过重大,有些事,他不得不管。

  眼瞧着百瑞桥下的那一柄剑,想着历代传下的祖训,鱼师傅转身向着小屋而去。

  若玉握剑半蹲在一处书摊前,手中捧着一册泛黄的书籍,正瞧得津津有味。

  “小姑娘,你要买便买,不买就滚开,别挡了爷做生意!”一脸横肉的大胖子摆手,极为粗鲁地吼道。

  若玉瞧得太出神了,以至于忘了还在这人摊位面前,也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不过他的语气行为也让琉璃心中有些气愤。

  自己身上也未曾带值钱的东西,也唯有那一颗双生珠,不过是老胡子送的,若玉自然也不能将它换掉。

  书仍旧被若玉抱在怀中,她在瞧琉璃在何处。

  “你懂不懂规矩,再不将书归还于我,小心我不客气了!”那大汉摩拳擦掌,好生凶恶。

  “书我自然会买,不过要稍等片刻。”若玉压着自己的火气,回应道。

  “我等你爷爷的,小丫头片子,拿老子寻开心?”大汉吐了一口唾沫,就要出手。

  旁人皆在围看,指指点点的,也不知是对大汉还是对若玉,可没人出手相助。

  一块绿色的石头砸在了大汉脸上,咕噜到了地上,那是一块很精致的玉石,想必也价值不菲。

  “小玉儿,你可无恙?”琉璃拉着若玉,瞧她点了点头。

  那是一本书剑谱,琉璃瞧得出,小玉儿也只有对剑谱才如此看重。

  “玉石都给你了,你还不快滚!”琉璃沉声道。

  这般多的人瞧着,大汉就这样走了,以后还如何在这道上混。人活着,总得挣点面子。

  大汉眼中露出了凶光,方才那玉石砸在了他脸上,用的劲倒也不小,啐了一口血唾沫,他讥笑着道:“今日也就别言大爷我欺负了你们两个黄毛丫头。若是不给你们一点颜色,我的面子又如何放!狗娘养的小娘皮!”

  话语刚毕,他的脸上便多了几条剑痕迹,血流不止。瞧得大汉浑身是汗,看得旁人目瞪口呆!

  若玉的剑已出鞘,剑峰无血。她便直勾勾地瞧着那大汉,也不言语,可那双眼睛已然有些红。

  两人就如此对峙着,一动不动。

  琉璃从未瞧见过若玉这般,这还是平生第一次。恐怕,也是那一句“狗娘养的小娘皮”惹怒了若玉。

  绝情长老养育了若玉十几载,视如己出,一个外人竟敢对若玉尊重的人如此无礼,那便是豁出了她的性命,也要讨个说法。

  不过这大汉显然不是个审时度势之人,就是那几剑,他也就瞧见了个屁。

  到如今腿脚还未软,要不是有些斤两,便是被吓傻了。

  若玉最终还是收了剑,转身离去,那一本剑谱,也被她砸了回去。

  琉璃跟着若玉的步伐,小声道:“小玉儿,”

  却听得身后有人忽而叫喊,“杀人了”,再回头,那大汉已然倒在了血泊之中。

  地上还有两把匕首,向着琉璃她们两人的方向而去。

  杀死那大汉之人也便是樊青山。樊青山嘴角还挂着笑意,问道:“你们两个,无碍?”

  孤夜城内,很久没有这样的情况了。清脆的铁蹄似由很远响起,响遏行云,也好似踏在每个人的心中。

  声如雷霆,八方尽知,如此便让人心生畏惧。行人退让道路两旁,何敢阻拦。

  一眼望去,一人骑着红色马匹,黑甲长枪,目光摄人,面有威严。他之后乃是骑着棕马的骑士,也是相差无几的装束。

  他们的黑甲右臂之上,都印刻着一片叶,那是他们黑叶骑兵的荣耀。

  樊青山纹丝不动,他又继续道:“可别忘了,今夜不灭塔处,那一场精彩绝伦的决斗。”

  勒马止步,马声响彻天地。

  一只色彩斑斓的鸟落于骑兵统领肩头,跳了两下,便又飞了出去。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来人!将那布衣小子拿下!”

  身后一左一右的骑兵下马的动作娴熟,同时踏地。

  “这小子好胆色,竟敢在孤夜城杀人,恐怕,呵。”人群中自有人言语。

  琉璃二人大声吼道:“此事与他无关,是我一人之过,你若要抓,便抓我。”

  “法无情,亦无私。小姑娘休得乱言!”

  “无关之人,速速离去!”

  樊青山依旧在笑。

  “琉璃,樊公子因我们而遭难,我们不可不顾。”若玉叹息道。

  琉璃摸了摸下巴,认真道:“我们截人?而后逃跑?”

  “不如我们去一趟城主府,瞧一番。”

  可两人才朝着城主府未走多远,便瞧见黑甲骑士在大街上寻人。

  “可没想到,那小子竟还有本事从黑叶铁骑之中逃脱,也当真厉害。换作他人,恐怕早就被夜统领一枪贯穿身体。”

  樊青阳以诡异步伐逃出黑叶铁骑的押持,以徒手接住了夜空行的飞星枪,却也在原地不动分毫,可地面硬生生陷了几分。

  “那小子竟还放出话,说他迟早要回来。不过,兴许他有那本事。那若是回来被抓了,恐怕又是另外的笑谈了。”

  “他逃脱了,小玉儿。”

  若玉点了点头。

  “今夜我们再去不灭塔,兴许他也会去,那样便可再遇见他。”琉璃附在若玉耳边,轻声道。

  “但愿樊公子能安平,否则我便会过意不去。”若玉瞧很远的着孤夜城城主府,眼中有点小小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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