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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妯娌

郑轻白的宅门生活 我是西门 3091 2024-07-07 11:46

  嫣然的兄长盗窃被姜怀川捉了一个人赃俱获,他供出嫣然常从安国公府偷东西给他,这事传到安国公府,穆夫人听说指着嫣然骂道:“下作小娼妇!平日皆因我待你太宽了,你蹬鼻子上脸,你干的事打量人不知鬼不觉呢,我且放过你,自然有官爷揭你的皮。”她叫来管家婆子,“把她绑了送去官府,依法治罪。”

  嫣然听说,忙跪下哭道:“我再不敢了。太太要打要骂,只管发落,别送我出去就是天恩了。”

  穆夫人固然是个宽仁慈厚的人,从来不曾打过丫头们一下,今忽听说嫣然行此鸡鸣狗盗之事,此乃平生最恨者,故气忿不过,骂了几句。虽嫣然苦求,到底让人将嫣然绑了带下去。

  一进三月里,便是花衣期。府里上上下下皆要换花衣。傅老太君春上犯了咳嗽,精神不济,只歪在那里看丫头们七嘴八舌喜滋滋地检点着新呈的新衣,正说的热闹,傅杪夏进屋笑道:“老太君可大安了?今儿老太君的气色倒好。”

  傅老太君眼睛笑眯眯的,“我正想着让人去叫你过来,可巧你就来了。”

  傅杪夏笑道:“要不老太君怎么疼我呢。可见我和老太君心有灵犀不是?”

  “就你嘴乖。”傅老太君指着圆凳让她坐下,小丫头奉茶上来。

  傅杪夏想了几个新奇的笑话说给傅老太君听,傅老太君笑得前仰后合,别提多开心了,手指着她不停的点点晃晃,想嗔她一句,却笑的说不出话来了。傅杪夏又坐了一会儿,看傅老太君上了倦意,便站起来说:“老太君该歇午觉了。”服侍傅老太君睡下,她才从傅老太君后院的房门出来,穿过一个东西穿堂,回到自己院里,进屋见摆了一炕的五光十色、光彩流离的绫罗绸缎,她笑道:“这些个衣料摊在这里,乍一见着,还以为是要开绸缎铺子呢。”她先叫陪嫁丫头苹儿又吩咐道:“包两块衣料令人送到二奶奶那儿去。”想起那娉娉婷婷的一抹淡影,直如能刻在人心上似的,她忽又说:“我还是亲自过去一趟吧。”

  一路过去,直接到郑轻白这边来了,南枝本在廊下做针线,忙丢开了迎上来请安,傅杪夏问:“你们二奶奶呢?”

  南枝笑道:“我们二奶奶在屋里看书呢。”一面打起帘子。傅杪夏刚至房门,便有一股细细的甜香袭人而来,见屋中处处敞亮,十分洁净。向南的炕前放了一张梨花大案,郑轻白穿着碧色缎织暗花竹叶衣裙,头上一色珠翠俱无,只绾着家常髻,越发显得面容白净。她本正低头写字,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来,见是傅杪夏进来,忙搁下笔,上前请安。

  傅杪夏叫人送上衣料,郑轻白道了谢,命南枝接了。那绫罗绸缎看在她眼中却仿佛便是素布白绢一般并不在意,傅杪夏瞧她这样子,不似小户人家的孩子,心中暗暗诧异。因见桌案那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只觉得整齐好看。

  不由问道:“你读过书?”

  郑轻白答:“我小时候,常缠着父亲教我读书识字,偶尔我还会帮他誊录案卷,识得几个字。”

  “你写的是什么?”

  “是李白的《将进酒》。”她念道:“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傅杪夏喃喃重复了这一句。

  傅杪夏并不懂这些,只是觉得郑轻白念的极是好听。她素来是极爽快强势的一个人,对着郑轻白,却直如对着一潭秋水,静的波澜不兴,反倒觉得心内有些安宁。

  郑轻白叫木樨、南枝准备来茶水点心,与傅杪夏坐在八仙桌旁,傅杪夏问道:“涧哥儿呢?”

  郑轻白答道:“他上学去了。”

  傅杪夏笑道:“他们兄弟提‘上学’二字,连我都要羞死了,不过就是换个地方去玩罢了。”

  郑轻白不由叹气道:“太太昨日提了一句说老爷要与他蠲个前程的话,他倒是挺高兴的,只是我琢磨着,那不过是花银子买个虚名而已,一无实才,二无实权,三无实用,日后怎么办呢?我劝他一句还是正经读书去考举人进士,他便与我赌气,一夜未归。”

  傅杪夏摇了摇头道:“你也是白操心,他哪里会肯听你的话去吃读书的那份苦?”

  郑轻白点头,“这个我也知道。”

  南枝和木樨端上茶果糕点,傅杪夏便说:“我如今有你这么个稳当人做个膀臂,倒也省些心。”

  郑轻白道:“我如今也能体会到嫂子的难处了。这几天我也想了一些省俭的法子,不过也只能省点儿小钱。可倘若省俭多了,老太君、老爷、太太脸上不好看,外人笑话,下人又会抱怨我们刻薄。”

  傅杪夏听了这话,像是从自己肺腑中掏出一样,不由得握了她的手说道:“你这话极是。”顿了一下,傅杪夏倾身在郑轻白耳边悄悄说:“是你,我才只和你说,我打算把丫头们的月钱拿出去放印子钱,拿着这一项银子,一年不到应该就能翻出上千银子呢。”

  郑轻白心中大惊,眉头轻轻蹙着,有些许担忧的说道:“这不是长久之计啊。”

  傅杪夏道:“先把眼前的关过了吧,管不得以后的事。”

  郑轻白道:“祖上留下的庄子虽好,但这几年天公不作美,收成不好,太太说庄上今年送上来的银子又减少了许多。我有一事不明,咱们家为何不购置店铺,做些生意呢?哪怕是咱们不自己经营,只找几家买卖好的店铺,咱们投钱进去,等到年底分红,岂不好?”

  傅杪夏叹道:“我曾提过一次,但太太说,咱们这样有爵位的人家是不能去经商的,会失了脸面。”

  郑轻白又道:“有些咬牙难缠的奴仆,找个错儿撵出去吧,一则好管教其他人,二则也可节省些用度,岂不好?”

  傅杪夏又叹道:“太太也不让,说咱们家从来只有买人进来的,没有撵人的时候,奴仆不好,主子可以教,无故裁革奴仆,要引人非议的。太太如此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只得另想法子了。”

  郑轻白道:“早上到太太处,听太太说胡姨母家遭了人命官司现已摆平,不日姨母一家要到咱们家来小住。”

  她听说,穆夫人与胡姨母是一母所生的姊妹,穆夫人嫁进了国公府,而胡姨母却嫁给胡姨夫为妻,胡家是皇商,倚仗祖先威名在户部挂虚名,领着内帑皇粮,采办一些杂料。胡姨夫过世的早,各省中所有的买卖承局、总管等,见胡姨母他们孤儿寡母,又不谙世事,想方设法行拐骗之事,几处生意渐亦消耗。胡姨母生有一儿一女,胡少爷单名一个羽字,胡小姐小名楚奈。胡姨母怜儿子是胡家的独根孤种,只知溺爱纵容他,以致他不学无术,挥金如土,老大无成,终日斗鸡走马,弄性尚气。胡羽指使奴仆打死平民,买通了当地官员才得以平安无事,可他不知收敛,仍旧惹是生非,比往日更坏。胡姨母带信捎书说是要到京城望亲,胡家衰落,再也不是那个珍珠如土金如铁的胡家了,无法输出利益给穆家,穆家渐渐疏远他们孤儿寡母,所幸穆夫人还念着与她的姊妹之情,又思及当年家族为利益将胡姨母嫁与商贾之家,她年轻守寡,拉扯一双儿女的种种艰辛,穆夫人是个吃斋念佛慈爱宽厚之人,一面同情她的遭遇,一面又因自己嫁的好,对胡姨母是有些许愧疚之意,便邀请胡姨母到安国公府小住,姊妹要厮守几日。胡姨母带着一双儿女已检点行装细软,择日起身。

  郑轻白道:“听太太说要把后院一所幽静房舍修理出来,给姨母他们一家暂住。”

  傅杪夏冷笑一声,“你且信我一句,请神容易,送神难。”

  两人坐了半日,说了许多话儿。傅杪夏道:“只怕你烦了,我且去了。”

  郑轻白道:“嫂子闲了时候常过来坐坐,咱们多说几遭话儿。”傅杪夏答应着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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