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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深几许04

花月外史 卢安娜 3430 2024-11-12 19:02

  萧赢是登基之后第三年才发现他身体有恙的,他从未感受过体内有明显的痛楚,只是偶尔咳上几口血。新任君主无端吐血,怎么想都十分奇怪。纵使每日都有御医诊脉,对于身体的却没有一点缓解的迹象。接连召唤无数妙手神医,医者们说不出他为何吐血,也讲不清会持续多久,没有任何结论。

  若不是两位院判请出隐世多年的师叔为他诊脉,说他五脏俱损,阳寿至多不过五年。他竟不知自己如何未至不惑之年,已然半条腿迈进了黄泉路上。

  为了平稳朝局,也是为了求得一线生机。萧赢并未将他不久于人世的消息放出去,君主的事情,终归是国家最高的机密。只好私下里不断派出心腹,寻觅现任添香楼楼主红绡。他觉得此人的能力大概就是自己活下去唯一的希望了。

  可在身边人派出了一茬又一茬,连昔日身边贴身侍卫里辈分最小的九号都成为了大前辈,萧赢依旧一无所获的时候,却意外的发现身边不知何时有了一只“老鼠”。他身边之事一直都在旁人的窥探之中,对于一国君主而言是致命的。更何况是一个不久于人世的短命君主。

  无边的怒火自心底烧起却没有是任何方式疏解,为了缓解一下多年来一直被监视的不安,他去往后宫的次数多了很多,一时间朝内宫中都在传皇宫快有喜讯了。

  其实不然,自从见识了端孝皇后洛清月和贵妃红绡两名女子如何将炀帝萧亥玩于股掌之中后,对于充实后宫纳妃填妾之事就越发无动于衷,失去趣味。

  只是偶尔心思烦闷时候才会去找皇后聊上几句,皇后不及端孝皇后聪慧,亦没有贵妃红绡美艳。却似一朵坚韧的解语花,让人恰到好处的喜欢她和她的陪伴。让他觉得她是个能吐露部分心声的人,也仅仅是不分而已。

  看着眼前的皇后,明明心底想的是这位皇后如何比端孝皇后洛氏好。可是依旧会神思飘荡到那年早春的京都街道中,初次见到洛清月的时候。

  而正是炀帝萧亥出生的那一年春天,萧赢第一次知晓原来京都的街道这么大,京都的百姓这么多。任由他跑丢了长靴,刮烂了华服,喊哑了喉咙也没能跑出那条深长安静的巷子。

  在中宫怀孕之前,父皇一直都是个好父皇。他儒雅威严,每旬都会看看他的儿女。可是自从中宫皇后怀孕,父皇欣喜若狂。一连数月未曾见过膝下儿女一面,一心在皇后身边陪着生怕皇后有丝毫闪失。

  年幼无母的他实在太想父皇了,在皇后没有怀孕前他是父皇最为怜惜的孩子,可是现在父皇不记得他了,许久许久都为看他了。他有些心慌,怕父皇这一忘就永远也记不起他了。

  不知听了哪位宫女还是内侍的话,误以为只要他“失踪”,父皇定会派人寻他,那时自然会见到父皇。皇宫的护城河自皇宫内外联通,每至春日都会排水清理河道,于是他便趁着侍卫换防,顺着皇宫角楼的干枯的护城河排水口钻出了皇宫。

  他一心为自己逃出皇宫欣喜,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也在逼近。他顺着人流走到了京都正街,可是人数着实过多,拥挤不堪。

  为了躲人他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偏僻街巷,巷子安静人迹罕至。虽然还是孩童,可他依旧感到了氛围不对。

  连绵不绝的白云停在空中,有几束阳光斑驳的撒在那里。远远的能看见高于院墙的榆树,初春的微风吹绿了枝丫,上面挂着一串又一串的榆树钱儿,沉甸甸的压在他的心头,喘不过气来。

  未等到他回身离去,后颈就是一疼,眼前发黑晕了过去。恍惚在被人贩子套上布袋抗回去的时候,他抬头又看了眼巷子口,巷口榆树离他亦是越来越远。

  午膳时间过了会儿,红绡楼内的客人又再次逐渐变少。跑堂的小二行走的速度亦是游刃有余起来,一楼大堂台上的讲书人赵启依旧口若悬河,舌如莲花的描述着京都郊外恶匪贼人,面相是如何恐怖,体魄是如何高大,心思是如何狡诈。

  任由杨家三爷杨勐同恒安王萧赢如何叫阵、围困、威逼利诱亦或是断粮绝水,匪徒就好似背着乌龟壳的王八,无论如何连头都不敢出来。

  杨勐见如今剿匪进展如此不妥,便劝慰恒安王萧赢速回京都再领精兵三千,意图放弃智取直接强攻上贼山。

  奈何恒安王本就是为监视杨勐不可能轻易离开,无奈之下剿匪之时便陷入僵局。

  “啧啧啧,若不是我当年亦是亲眼所见萧赢那贼人如何将人安顿在京郊,恐怕还真的信了这老小二说的话了呢。”红绡吃着新上来的糕点,十分不屑的嘲讽道。

  “哎,你呀。”洛清月宠溺的轻叹一声,听着红绡的评论后,她对于讲书人话本兴趣散了大半。这话本并不是胡乱编造,而只是将当今圣上当年做过的龌龊事都按在了旁人头上,他自己挣了个贤明圣主的名声。讲不讲磨镜之好的«花月外史»倒是次要的,如何将萧赢的抢了炀帝萧亥手里的皇位合乎情理,恐怕才是头等大事。

  红绡一看洛清月心思回了大半,立刻侧过面庞,双眸作笔,描绘起洛清月的一颦一笑。

  洛清月虽然性子清冷,淡漠自持。可在红绡的眼里,清月姐姐永远都是救她逃出魔爪的救世主,即使过去多年她偶尔还是会看见那个弱小单薄却意料之外可靠的身影。

  “姐姐,还记得当年你是如何将我从人贩子手里救出来的吗?”红绡双手交叠在桌面,下巴垫在上面露艳丽笑容看向洛清月。

  洛清月听着红绡的问题静坐沉默,一句话也未说。只是瞥了一眼红绡,神经夹杂着无奈和宠溺。

  洛清月不是不记得,或者说她不是此刻不记得。早在当年在宫内初次明白彼此心意之时,红绡便问过这句话。她并不记得自己同红绡见过面,于是摇了摇头。

  红绡当时就炸了,双目圆瞪好像她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引得红绡颇为不满,食指点了多次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郁闷至极无处宣泄,扬起指点的手掌一把扬起,握着洛清月的后颈朝她的红唇压去。

  红绡气的用力辗碾洛清月的双唇,洛清月被吻得嘴角发麻,头脑昏涨。线条凌厉的双目带着水光看着尽在咫尺的面孔,时不时还能听到从她嘴缝唇间传出红绡的愤恨的话:“……叫你不记得!……亏得我……”

  她那时不懂红绡怎么就突然如此,故而此事之后又躲了红绡数日。可怜红绡原本就心里犯堵,洛清月又接连几日见到她就绕道走,心里的火烧的便更旺了。当晚便夜闯皇后寝宫,彻夜未归。

  “姐姐,你不会又忘了吧?要不要我帮你想想啊?”红绡盯着洛清月,瞧她只是瞥她一眼便不回答,顿时就开始顺杆爬。

  “不必了。”洛清月看着红绡心底略感无语,还用她帮想?当年便是按照她的帮法,“帮”完后的第二日,皇宫内部侍女内侍间流言蜚语便伺机而起。洛清月找来了众位嫔妃三令五申才算平稳住局势,结果她倒好,一句未同自己说,便擅自决定打算即刻毒杀炀帝萧亥。

  “姐姐,我很乖的。”红绡见此路不通,便立刻撒起娇来。双手揪着洛清月的衣袖左右摇晃,魅人的双目微垂,只能看见一排浓密的睫毛像似蝴蝶的双翅,几经扑动,带来了夏日的娇艳。

  “乖?”洛清月同红绡生活的多年来,自持力与日俱增。纵使红绡将她的长袖晃出残影,一颗玲珑心依旧稳至清明台。

  她深知红绡的“乖”同自己的乖明显不是一个物件儿,她心底的执念深,顾及的便少。除却心底的执念,旁的于她而言不过草木如此而已。

  便如,她明明进宫为了寻人同萧赢作诺帮他无声息的除掉萧亥,可寻到之后为了尽快远走高飞,几次三番想要一滴见血封喉毒药解决萧亥。全然不顾及她多年研制的新毒即将成功,添香楼内选拔香荀已到最后紧要关头且萧亥早已时日无多。

  若不是洛清月同萧赢看的严密,萧亥那条命都不知道能不能在红绡身旁活过一刻钟。

  洛清月这句话一出口,顿时叫红绡找到了借口。“清月姐姐,你怎么能如此说我呢?妹妹自京都长安便追随姐姐身侧,没有功劳亦有苦劳。是不是在姐姐心中,妹妹我还没有一楼那个跑堂小二好呢?”

  红绡愈说话语气愈抽噎,字字泣泪。低垂着头,柔顺的长发自纤长的颈后划过,隐约遮住面庞。在旁侧看着,显得身形越发柔弱可怜。

  洛清月看着红绡,当即起身抱住她,声音柔了不止八分:“别哭了。”就算心底知红绡可能是装的,她也心疼。疼她的声中带泣,身影单薄。想着她漂泊世上多年,身边不过一个自己罢了。多看一眼眉头就蹙深一分,下意识紧咬下唇。

  红绡再次得逞,被洛清月温柔的搂至怀里,心头只有一句话:看,清月姐姐是爱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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