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姐走后,厨房的工作比之前要忙了些,江寒做的饭虽不及萍姐精致,但也是美味可口。自打程诺和楚子然达成了“协议”,程诺虽不似以前觉的他蛮横,但又觉得他是个有心机的人,所以每次见到他,心里都会冒出一个问题:那夜他为什么要越墙?
练过剑的子然和蒋毅在院里走着,刚进前厅,便见几个侍女慌慌张张的向后院跑去,子然奇怪,拉着蒋毅跟了过去,走近些便听见吵闹的声音,子然紧走两步,便见一堆人扶着梯子,管家正要爬到房顶。
“翟叔你们干嘛呢?”子然冷不丁的问道,众人都是一惊,管家在半腰紧紧的抓住梯子。
文竹走到子然面前,指着上面说道:“少爷,您给老夫人买的鸟飞出来了”。
子然顺着文竹手指的方向,自己前不久给母亲买的画眉鸟正昂首挺胸的落在屋顶,子然嘴角一弯,冲他们说道:“翟叔,你快下来吧”,说完冲蒋毅使个眼色,二人同时看向屋顶,一个纵身,平稳的落在上面,铜棕色的画眉在绿瓦间小心的啄着,子然打着手势示意蒋毅轻声些,鸟儿虽小但极为机警,沙沙的脚步声都能让它来回的斗着脑蛋,子然比划了几下,空手抓实在是不好抓,若惊了它说不定会飞出院子,到时候更麻烦,子然小声对蒋毅道:“你下去取一些鸟食,再拿一个捕鸟网过来”。
文竹早备好了这些,交给蒋毅后,蒋毅小心的挪到子然身边,二人试图先将鸟骗到屋檐处,再用网捉住,二人分别站在鸟的两侧,同是移步的动作引起了鸟的怀疑,这鸟很是聪明,震了震翅膀,飞到了屋脊上,子然吸口气抬手指了指它,子然道:“你先下去,我一个人来,这家伙还挺精的”。
蒋毅忙回道:“还是我来吧,少爷您先下去”。
子然抬手,死死的盯着画眉鸟,在屋顶瓦隙间撒着鸟食,蒋毅没有下去,只是呆在原地未动,子然也不敢动,静静着等着。似是闻到了诱人的味道,画眉抖动着脑蛋,一颠一颠的向撒有鸟食的瓦隙间走去,低头啄着瓦隙间的鸟食,子然心里暗爽,那鸟儿正走进他的陷阱,他做好准备,待它再走近些时一网打尽。
画眉只顾着低头觅食,一步步靠近子然,子然手握捕网,找寻着舒适的姿势,这捕网的竿有点长,握的短些会用力过猛,握的长些又把握不好那个点,子然在屋顶来回的移着步子,找寻着好一点的下手时机,他向后退去一步,却不想踩在屋檐边缘,整个身体向后斜,捕网随着身体的倾斜被高高抬起,子然反应迅速另一只脚用力,在空中旋转一周,手握杆尾一抄手,画眉叫了几声被收在了网里,子然几个旋转飞落到廊庭上,底下人一阵惊吓,蒋毅吓的一跃而起,飘落在子然身边,忙问道:“少爷没事吧?”
子然将画眉递到蒋毅面前说道:“没事,刚刚差点踩空,还好抓住了,赶紧关起来了吧”。
蒋毅握着网口纵身跃下。
子然拍了拍手上的尘土,眺望着高处的景象,晨曦清爽,空气清新,俯看院中,这和平时身在其中的感觉还真不一样。,子然兀自陶醉了会儿,转头间被一个透明的东西吸引了过去,他蹲下身捡了起来随手放在了腰间。
几天没见到起波子然心里有些隐忧,怕他嘴快把那日在青楼的事当炫耀给说出来,没办法只能带着蒋毅去一趟叶府。
叶府就处于西凤街离楚府不算远,子然心急走了一刻便到了,叶府也算城中有名的商户,府邸自然气派,若楚府是休闲雅致,叶府可谓富丽豪华。
蒋毅在门外候着,子然在厅中来回的踱着步子,不多时,起波哈气连天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躺坐在椅子上,语气有几分怨气不解道:“你干嘛?这才什么时辰,我觉还没睡醒呢?”
子然没好气坐在起波对面,躬着身子冲起波说道:“还睡,在‘乐笙楼’睡的还不美呀!”
一听‘乐笙楼’,起波顿时坐直身体,脸上掠过一丝尴尬,冷笑道:“你还好意思提乐笙楼,你俩够朋友啊,自己走了,剩我一个人在那里,亏的我还替你俩着想,想着给你俩开个荤呢,你俩倒好,枉费了我的银子”。
“你的银子我们不枉费你也不知道要花到什么地方”子然白了起波一眼:“算了,不提这个,我问你,叶伯父可问你那日为何晚归?”
起波翘着腿,揉着眼睛,语气轻浮道:“只要我不惹是生非,我爹对于我的事从不过问”。
子然舒口气,其实他心里该明白叶伯父对你起波向来管教不严,起波时时出入风月场所,叶伯父也是知道的,断不会为这种稀疏平常的事而大发雷霆!子然端正身子,依靠着椅子,刚刚紧张的神色,也全然不见了。
“哎,你慌慌张张扰我清梦,就来问这个呀”,起波有些难以置信的盯着子然。子然眼神飘忽,不愿承认自己就是为了这种小事专程跑一趟的。起波咧嘴一笑,自顾自的乐了会儿,起身走到子然面前:“说吧,我要怎么回答才不会连累你”,说完,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看着子然。
三人相识多年,枭伯父对于子然的严厉,出乎常人难理解的地步,子然长这么大,所有的行踪,每天干了什么都必须要经过他爹的同意才行,亏得他爹长时间在外,否则子然的日子比大家闺秀还大门不出。
“我有些不安”,子然喃喃道:“我都不敢想,若我爹知道我去了青楼会是种什么样的表情,我虽是府上的少爷,府上的人没有敢忤逆我爹的,我就晚回了一个时辰,我娘第二天就知道了,整个楚府都笼着股压抑的气息,下人们个个都觉得没有看管好我,好似我有个什么闪失,他们都得赔命一样”。
起波轻哼了一声:“你以为呢,你爹要是知道是我带你去的青楼不说杀了我,定会叫你我断绝来往,信吗?”
“用你说”,子然道:“所以呀,我跟娘说我们在其琛家”。
起波又一阵冷笑;“其琛是你爹的克星,是我俩的救星,只要搬出其琛,你爹还有我爹都能信,没办法,这个锅其琛不背还不行”。起波看了眼门外,有些抱怨道:“这蒋毅也是死心眼,随便编个理由都能解决的事,非得照实说,若你爹知道,第一个埋怨的便是他,自己心里没数啊,还到处嚷嚷,傻子”。
子然也下意识的看了眼门外,竟有些佩服蒋毅,忠心耿耿的为楚府,明知道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麻烦也不愿搪塞骗人,一时间他也不清楚自己该佩服蒋毅的忠心,还是该钦佩爹爹的威望,自己骨子里的率性洒脱,在父亲面前只能听之任之,自己在怕什么,怕爹爹责备,怕母亲伤心,怕自己做不到他们期待的样子,说到底自己做的都是正常的事,为什么不能堂堂正正的对父亲说,我想去做,您为什么不允许呢?
子然想的入神,呆呆的望着院中好久,起波用手臂撞了他一下:“想什么呢,没事,我敢给你保证,你爹这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你去过青楼,你还是他眼中冰清玉洁的儿子”。
子然原本有些惆怅的情绪,被起波没正形的话击溃的四分五裂,到嘴挤出一个‘滚’。起波灰溜溜的坐到椅子上,猛然似想到什么一般,瞪大眼睛冲子然道:“哪日你和那姑娘在楼上,有没有......”子然冲他一瞪眼,起波收敛古怪的表情,识趣的不再问下去,但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口中仍低声的唏嘘不已道:“错失时机,辜负良宵,用得道高僧的修为来约束自己,有能难别成亲”
“嘟囔什么呢?”子然皱眉问道;“记住我刚刚讲的话,管好自己的嘴,别觉得去青楼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逮谁给谁说”。
“你就别操心我了”,起波道;“其琛哪日赢得满堂彩,你觉得会有人不留意?那姚妈妈巴不得天天有其琛这样的青年才俊出入青楼,来提高乐笙楼的名声,纸是包不住火的”,起波一脸轻松,全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子然怒喝道:“你闭嘴,只要你不说,知道的人就不会太多”。
起波瞠目结舌,连连点头口中道好。
子然道:“那我走了,有什么事到府上找我吧”。
起波也不起身,没有半点挽留的意思,抬手做了一个‘请’。
蒋毅随在子然身后,二人朝府门走去,刚走几步便听身后喝道:“楚少爷,稍等”,子然回头却是叶七,不解道:“何事”?
叶七也顾不得回答子然,急慌慌的跑进厅中向起波说着什么,起波恍然大悟,冲着门口嚷道;“子然,稍等”。
子然保持着刚刚疑惑的姿势,眉头紧锁,加重语气道:“到底什么事”?
“是你娘”,起波一个跨步走到子然面前:“前几天,你娘在我们布庄给你订做了一套衣服,说是过些日子取,到现在还没取走,本想着昨日差叶七给送过去,事儿一多就给忘了,正好你今日来了,顺道拿回去吧”。
子然听后更不解了:“我娘给我做的衣服,什么衣服?”
起波:“你都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说话间叶七已将衣服取来交于蒋毅。
子然看着眼前朱红色的红装,心里有些犯嘀咕,他清楚,母亲不会无缘无故的给他做衣服,只要是母亲亲自来定制,这衣服的用途肯定不会小,但近来也没什么大事可兴师动众的,这衣服又是何故呢?
黎泉山秋色盎然,递进的秋色渲染着层层红叶。
清池和若翼相对而坐,桌上放着若翼烹饪的几道菜肴,从色泽到装饰都不难看出若翼是常常下厨的人,外表粗旷,不苟言笑的若翼,能处理厨房这些琐碎和极具耐心的事情,不免让人慨叹!
“茼影呢”?清池道:“这么大会儿,还没回来吗,你确定这山上有吗,别让那傻丫头在山上苦苦的找”。
若翼往清池碗里夹着菜,神情自若道:“只是些白蔹,山上多的是,许是影儿有什么事耽搁了”。
清池放下筷子,双手驾于桌上,歪着脑袋盯着若翼,眼神透着好奇,语气略带讥讽道:“你这么平静不怕茼影出什么事啊,茼影这么多年跟着你,到底是怎样生活的啊,怕是人丢了你也不知道。”
若翼不急不慢的往嘴里送着饭,抬眼迎合清池的目光,目光柔和道:“能丢吗,除了那座山,影儿那也没去过,安心吃饭,影儿没事的”。
清池不再与他辩解,茼影自小和若翼生活在一起,二人彼此间的熟悉还是能判断出彼此的安危。清池不解道:“院中不是有白芷吗,干嘛还要白蔹?”
若翼道;“你当是我让她去的啊,你身边的两个姑娘,一个比一个有想法,你自己不清楚啊”。
清池抿嘴微微一笑,话带调侃道;“面上是我身边的人,可茼影和你最为亲近,倘若你我同时有事,你说茼影是帮我还是帮你啊”。
若翼投过一个无聊的眼神,满眼神情的看着清池,语气柔和道:“和我在一起,我是绝不会让你有事的”。
清池瞳孔微缩,脸上泛起一层红晕,似笑非笑娇羞的盯着若翼,二人对视着,清池瑟瑟道:“平时冷言少语的,偶尔还是会说些暖人心的话。”
若翼伸手握住清池的手:“答应我,这是最后一站,无论结果如何,都不再追寻下去。”
清池抬起另一手放在若翼的手背上,二人十指相扣,若翼眼中的深情,足以融化世上最坚硬的心。
“翼哥哥”,门外一声清脆的喊叫打断了二人的浓情蜜意,清池迅速抽回自己的手,望着门外,等着来人进来。
“姑娘来了”,说话的是位看上去只有十七八的小丫头,女子洒脱干练,脸上没有姑娘家的稚气,却有股淡淡的英气,透着一丝精灵顽皮的神气,眼珠流动,圆圆的脸庞,终日挂着不苟言笑的神色,身高差不多达到若翼肩头,一袭黑衣也是男子款式,一看就是若翼的衣服,松松垮垮,虽改过尺寸,仍不合身。长发系上红色的丝带从头顶垂于腰间,鬓角没有多余的碎发,显得更加干净利落。
打过招呼,茼影也不多看一眼,径直走到桌的另一侧,放下身后的竹篓,接过若翼为她盛好的饭,也不多说什么,旁若无人的吃着自己的饭。
对于这样的生疏冷漠,若翼和清池也都习以为常,若翼看着她说道:“是碰到什么事了吗?去了有两个时辰了”。
“没有,是我自己想到处看一下,”茼影语气平稳,嗓音清脆道:“对了,翼哥哥院中的白芷你可换过土了?”
若翼点头:“已经好了,就是不换也死不了的”。
茼影口中嚼着饭菜看着若翼道:“千万不能死,死了厉姐姐该不高兴了”。
若翼眉心微锁,试探的问道:“关你厉姐姐什么事”?
茼影睁大眼睛,咽了口中的饭菜,略感惊讶的看着他,还没开口,边上的清池看热闹般语气古怪道:“忘了告诉你了,粟予要回来了”。
若翼表情凝重,眼中闪过一丝惊恐,没好气道:“那疯丫头回来了住哪?我俩不能在一个屋檐下。”
清池颔首一笑,提醒道:“粟予说了,这次回来还非要和你呆在一起了”。
若翼原本冰霜的脸顿时结出了寒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