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探虚实疑心人 风雨来布时局
各位看官听我讲来。银朝屹立百年,朝野之政务,官私之进阶,闺闼之蝶语,市里之围谈,与天时地势交合,堂内悲喜之局,桑中濮上之期,尊崇枕席之语,足验益智,粉黛争辩,雅客从虞逢迎,奴怡酸唇醋语,穷极景象,快意人心,真是人生百态。
自华夏开天辟地以来,自秦始皇启,历经汉唐宋风云,五代十国之际,也不知过了几百年,银太祖身为皇家御林军参将,只因为人谦和、御下温和,凡得赏赐必分发属下,犯得罚则,必身先士卒,很得人心。
因皇家有削弱兵权之举,银太祖手下偏将有数人因小事被告发,夺其官职,赋闲在家,内心愤懑不言;忽一日众人集聚在太祖家,密谋曰:上位,当此之时,皇家已削夺我等数十人官职,怕不到后年,上位官职怕是不保,吾等如此勤力辅佐皇家,换的此番,有何用?
发此言的便是李家先祖李克用,当值御林军右偏将,慷慨激昂,坚毅凶狠,不似平时儒将之风,只喜好春秋之义。
太祖不答话,看着左偏赵尔雄将和手下参事孙子策,内心犹豫不决;环顾良久乃咨孙子策:“孙先生,此时此地,当为我谋之。”
孙子策手捻胡须,身穿靛蓝色棉布长衫,脚踢蓝灰色布靴,来回踱步;陈然不语。只是低着头回顾赵尔雄和李克用,眼神一转。
忽的众兵官随两人簇拥着银太祖,嚷道:“上位,今日我等抛头颅在此,汝能带领吾等举事勤王,共享富贵,然则吾等必死在此地。”
众人拔出佩剑,欲自裁;太祖自是阻拦,连叹三声,勉强支应:吾等且歇息,待我谋划一番,自有吾等之福。说完,众兵官到西厢房休息,孙子策连忙说道:“上位,众兵官聚集在此,如不举事,皇家必然起疑,我等不久皆死于非命矣。”身形一转,跪地抽泣。
太祖内心一惊,心道,此等情势,看来是不得不行,何况皇家近日确对我等姿态倨傲,我也险些因小事受罚,此时皇家出行,只留少数兵丁在宫内,守着太子,不如冒险必有后福。他并没有想多久,看着伏在地上的孙子策。“孙先生,有话可言,我心乱如麻。”故作姿态坐在中堂,静待良策。
孙子策听此言,慢慢站起身,拿出一张宣纸,递与太祖,太祖迟疑半晌,才接过去看视,不多时,猛抬头盯着孙子策。心道,原来早有计谋,真是深藏不露。那眼神足以杀人,冰冷异常,然而忽的眼神一热,扶起孙子策,慨然道:先生如此计谋,大事可成,先生去请众将。
众将听令,从西厢房到了正堂。众人躬身,听令。“众将,当此时,我等迫于无奈,行次义举;听令!我等为皇上在外征战,宫内太子准备起事造反,聚兵欲夺取朝纲,我等为勤王保驾,特命李克用率领禁军五队(二十五营兵)镇守景玉关,防守外敌入侵;特命赵尔雄率领禁军四队(二十营兵)出发东宫,勤王,维持秩序。其他参将皆随军听调!
众将听辞令景然出正堂。孙子策环顾左右,见众人已散,关上正堂大门,躬身道:上位,据报,皇家在关外因风沙重病在床,已秘密令王太监用药,方得始终。”
太祖一摸鼻子,手势落下,孙子策知次心意,推出正堂去了。千古兴亡多少事,都付笑谈中。李克用镇守边关,大军因战事疲惫,御林军的十万人马只剩六万,李克用宣旨:制曰,值此会銮,太子特命先锋官秦明进关听命,再行宣旨。
不一会,秦明进关,御林军六名偏将朗声宣道,众人听命,分为六队,我等已命为队官,听我号令去西山驻扎,再行安排。这六万军兵不得不从,偏将疑心,七名将官进入关内后咔嚓几声,了无生息。
众官兵听得此声,只见李克用骑着高头大马,凌然道,众人听令,往西山而去。特此军队掌控,想那东宫何能抵御诸等沙场死士,到底何等情势,不得而知。
翌年,太祖即位。擢升三人进入三公,其他偏将具得擢升,不在话下。
孙子策坚辞丞相之职,意欲返乡告老,太祖不许,特安排在姑苏山塘街面宅邸,特命为平章政事,辅佐皇帝治理国家。孙子策也只能听命,儿子孙承业喜悦,曰:爹爹,此等荣耀,正是我等心向往之。
孙子策叹曰:我儿,爹爹不能辞官,看来以后需小心谨慎,你好武,不如为国服务,边塞锻炼时日,为君效劳,我这虽在朝,做个聋家翁,足矣。
太祖在位二十九年,政升人和,休养生息,咸与维新,一派新朝气象,这三人也是官运绵延,皆是谨慎之故。
景帝即位之后,三大家族势力安稳,李国用司职中书院,官居三品;赵显仁司职门下省光禄大夫,官居从三品,孙承业司职军督院宁远将军,官居四品,自是恭敬如常,家世显赫,不在话下。
此刻,只见前院东厢房,摆设桐木书案一座,放置正中央,墙上挂着韩干的牧马图;地面铺设黄铜香炉,冒着从交趾进贡的沉香,这还是安帝每年分赐的,香气沁人心脾。
赵显仁已年过五十,胡须已渐渐发白,脸偏长,鼻翼坚挺,嘴唇红润,两腮略白;严正之像,读书多年,清雅文绉。
正待赵成仁坐定,忽看到右太师椅坐着冯青将军,忙起身躬身施礼,道:“不曾看见军爷,失礼,请冯伯伯见谅。”
冯青微微欠身,手向下放放,示意不足挂齿。随即脸色阴沉,让仆人关闭房门,只有三人,才厉声言道;“部院,我看这庄子羽起疑,怎看的好似孙承业之像,但也不尽然,糊涂得很。”
赵显仁不答话,只看着孩儿赵成仁。赵成仁听闻此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道,我也见过孙伯伯,虽有几分相像,怎么就认为是他家人。口中言道:冯伯伯,爹爹,天下相似之人几多,只是相像,不足道哉。说完,附在罗汉床中间茶几喝茶。
赵显仁不安,道:“成仁,不得乱打诳语,你负责军督院,明日安排军督院情报司执事中可信之人,去查访一番,再来告我。”说完,坐在冯青对面,脸色嘿然。
赵成仁见父亲如此重大,也就不多说话,退出书房。
“仁兄,此刻就我二人,当日奉旨去孙家抄家,得密令要结果这孙家子侄,今日居然见相似之人,有何想法。”
“青弟,这些年此等心事我怎不挂怀,你去后院找寻孙家子侄,未寻到,只能去巡察司找一死囚代替,好一番作为,今日难道不是正主。”赵显仁不放过机会,遽然回应。
冯青站起身,不再言语。叹道;“我未打诳语,那日的确不见孙家子侄,我等冒险营救,只找到孙家二千金,隐姓埋名起来,作为我最小女,如今也是妙龄少女,你看如何处置。”冯青不敢再想,如这真是孙家子侄,被告发朝廷,那么安帝必大兴罪狱,少不得吃瓜落,谁人不是悲凉。
赵显仁也知晓此理,心照不宣。“青弟,等成仁回禀,就算如此,我等也能筹划开,至于你小女,可配我儿,你看成义还是成都?”
冯青此时放松下来,慈祥之态骤起。“我看还是配成都,成都比小女大两岁,两人成亲,我自然欢喜,夫人也欢喜。”
赵显仁微笑着,起身送出冯青。看着窗外一轮新月,不觉寒气逼人,你说说这天儿,天这么凉了。
不知何时,正室黄夫人拿着披肩绢衣披在赵显仁身上;虽是老妻,倒是举案齐眉。说道:“老爷,且进屋歇息,这书房毕竟宽敞,自然有些凉意,怎么,冯老将军这时何事。”
赵显仁说完提亲之事,黄夫人点头称是,心道,成义毕竟有些荒唐,冯家自然是心属成都,不过成义如不成亲,有些不体面,赵府上下怕是闲话。遂说道;“成都娶亲自是极好,可成义如不成亲,上下必然笑谈,这家室俗务你不知晓,嘴杂人多,流言蜚语。”说完,端起红参枸杞茶抿了一口。
赵显仁也端起桌旁桂花茶喝了一口,他不喜枸杞的蜜味,偏爱姑苏城的桂花香,这桂花自然是姑苏桂玉堂专供,桂玉堂经营多年安,宫廷供奉,达官显贵趋之如骛。
“好,你有何筹算,成仁娶了李家大小姐,成都娶了冯家三小姐,成义我倒是头疼得紧。”赵显仁已经有意蔡权中丞的二小姐,但是还要听听黄氏的建议。
“老爷,前日蔡家、马家的夫人到我府欢聚,在后院我看见蔡家的二小姐青鸾,马家的三小姐梅娘,我看着可心,也和王夫人说过,听老爷之命。”黄氏平日严厉,那日虽说和王夫人说此话,主意还是偏向梅娘,要知晓这马家和黄家有亲,自然偏向,王氏不好反驳,只好如此。
赵显仁听闻此言,看着正室黄氏,看的她有点心慌。只顾着喝着茶,不言语。良久才答道:“如此,你们听我之命,那就蔡家小姐吧,一会子我去成义那里,你明日让管家去蔡府说合安排。”说完,走出书房,放下披挂绢衣,飘然而去。
留下黄氏在堂,只气闷一番。见丫鬟司琪到屋内收拾茶碗,气盛道:“胡乱收拾什么,这屋里一阵桂花味,扰的我心乱,快收拾倒掉,老爷晚上要喝新茶。”说完,气呼呼的举着茶杯。
赵显仁走进后院东厢房第二间,正看见王氏在屋内缝针线,也不打扰,轻声坐下后说道;“夫人,成义孩儿的婚事,商量一番,准备向蔡家提亲,届时举婚,你看何如。”
王氏见老爷坐定东边胡床,听见此语,才放下心来。微笑到:“官人如此安置,我心安之,成义虽顽劣,但心性不坏,我看蔡家青鸾面相姣好,心性温和,两人必定安好。”遂起身道个万福。
赵显仁看着婀娜多姿的王氏,王氏年不过三十有四,青春年华,徐娘半老,仍然多情,不觉起身挽着王氏的手掌,坐在身上抚摸其脸。王氏满脸娇羞,诗曰:
月明半弯影相随,佳人在侧润人肠;
婀娜轻摇百褶裙,玉手清丽美人妆;
玉珠落地沁芳华,银托入丛满庭芳。
这一夜,自是无话。只听得管家赵福关上房门,带着丫鬟侍从回到后院,歇息去了。
不过三月,这赵成都、赵成义完满完婚。成都见到冯家三小姐,本想这兵甲之人家能有多少美人,一看竟然呆住,夫妻二人一见钟情,自是无话。
赵成义虽没有言语,见青鸾委婉如水,嫣然笑之,欣慰满足,听其安排;也是无话。那王氏、何氏自然满心欢喜,赵显仁看此二人欢喜,内心高兴,赏赐一人一对金镶玉如意,凤配金银首饰两盒。
当晚,新人休息。赵成仁出现在老爷书房,关门言语一番,只听得屋内无话。不一会赵成仁出来,诺诺退出前院。
娘子李氏问道;“这么晚,去老爷那里做什么。”
赵成仁宽衣解带,随口道:查访而已,歇息吧。
冬季已过,风戽迭起,赵府荣盛依旧,赵成都也官至南昌知府,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