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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监守自盗人落口实 吴宪含恨待问斩刑

  前回书说道,银安帝即位已逾十余年,到今日安帝令和十八年,安帝有不同于前朝指出,便是政体宽松,百姓生活富足,想比景帝时期官民均感如此。

  想景帝在位四十一年,在位期间三件大事可见端倪,一来任用法家名士林仕强作为制度变革的翰林院首席,自景帝十八年到景帝三十八年,严刑峻法,虽说路不拾遗,但百姓稍有差池,流放、砍首便是寻常之事;二来军法严度,自景帝二十年,军人以军功为提升要件,沙场砍得人头多者为大,拜将封侯不在话下;然如五年内沙场不建功或残废,均编入苦徭役,派往苦寒之地或长城边塞之地守卫,终年不回,杳无音信;三便是官员赏善罚恶甚严,官员狎妓、出入风流之所,便是罚俸三年,若是贪污受贿一百两银子,便是流放充军,家人披甲为奴;若是七百两银子,便是杀头砍首,家产抄没,而农工商若是随意犯罪,轻则流放,重则杀头;百姓、官员、商人、工匠均是内心略有不满,但却因制度震慑,倒也相安无事,若是有人犯了律条,却是极惨。

  这景帝出生之日,便跟着太祖征战沙场,性子阴冷,不好说话,威严十足,据说景帝自小因太祖征战,吃穿用度极不平稳,脸色苍白,直到太祖占得太湖领域一十二州,才是安稳,景帝生活稍显富足,脸色丰润,甚至生活富足来之不易。而这安帝出生之日便是安稳非常,自小便受到太师傅赵尔雄的教导,赵尔雄作为银朝开国之臣,留下来服侍安帝,鉴于景帝一朝制度严厉,便有心教导这安帝行仁政,霸王道杂之;因此安帝即位之后,头十年便是以乾运为年号,鉴于此等听闻,特命新建慎刑司,有别于大理寺的职权范围,慎刑司只听命于安帝,慎刑司司官均为皇帝直接任命,其每年官员考察均只报给中书院首席大臣、相国和皇帝,其他人等均无权查看。更奇特的便是这律条的修撰考察便是是慎刑司一大职责,自安帝令和元年开始,三年时间便分派130个巡察都尉,考察全国各道、府、县,收集汇总之后呈报安帝。

  安帝不看则已,看完之后连连感叹,各地虽说是秩序井然,然稍一犯了律条,便重加刑法,百姓、商人均感压抑,且近日看来不乏边远地区有了聚众起义的苗头,鉴于此,安帝乾运四年初,便商定一件大事。

  这日,昭德门外便五顶轿子停当,依次下来的是中书院枢密使李国用,此时已是三十五岁有余;门下院的右仆射赵显仁,兵部侍郎兼右领军孙承业,此时,赵尔雄、等人均已于三年先后亡故,这三人便承接前任功名爵位;这剩下两人便是慎刑司司官苟琳,此时只有二十余岁,据闻是安帝伴读书童,出身内府之中,其祖伴随太祖征战,自是熟悉;国子监新选博士何守仁。

  只见一个小黄门拿着拂尘走到五人面前,躬身道;各位大人,遵皇帝口谕,请诸位大人进昭德门入含章殿,依次站定等候。这五个人便躬身回礼,均言听旨行事。

  看官可知,这银朝建都姑苏,京城分为三等界线,这第一等便是皇城禁止之地,均用青砖嫁入铁屑威固,据工部记载,皇城南北长约321丈,东西宽约127丈,内有大殿三座,是为乾德殿、坤德殿、保德殿,乾德殿为大型庆典、皇帝即位之处,极为威严华丽;中殿七座,是为昭德殿、含章殿、颐泰殿、仁和宫、建德宫、道一宫,这建德宫是为太子东宫,道一宫是为参禅礼佛、冥思之处,这太祖、景帝极为重视这两处,且非心腹大臣不得入内;更不说那后宫十三处、偏殿二十一座那。

  这第二等便是以国泰寺为主的繁华坊间之地,约为南北900丈,东西宽600丈,是为这京城人士居住之地,以陆路为主,盘门河道杂之,百业兴旺,自不待言,这玄妙观便是中心之处,锦仙居便在此处。

  这第三等便是城郊之地,连接太湖区域,自是打渔杀家、农田人士为主,倒也是世外桃源,秩序井然,但贫民居多,倒也没有聚众起义,野地乡风。

  且说这五人到了含章殿,这含章殿在皇城中段西边,紧挨着乾德殿,含章殿为皇帝平日处理政事、休息安坐之处,殿内陈设典雅,紫铜香炉染着御香,环境嫣然,此时安帝便端坐在东南角,只见安帝着装修身袍子,腰间系着一条金玉带,头戴翡翠玉冠,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道德经。

  五人进入殿中,见到皇帝,躬身便拜,安帝见五人到了,便和颜悦色的说道;“诸位臣子,平身吧。”

  这五人面面相觑,均等着皇帝指示,不便多言。

  安帝放下经书,缓缓地坐在含章殿正中的桌案椅子上,凌然道;“诸位臣子,今日召你等进宫,不为他事,只为了议论这律条,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啊。”安帝不紧不慢,盯着站在面前的三位托孤之臣,两位新选官员,心道,且看众人如何吧。

  众人并不急于答话,要知道,近日出现的一件事或是皇帝宣旨到殿的原因,便是这南都境内只因一官员被人举报犯了受贿索贿后查出私自给予城郊贫民开荒,得到良田百亩,并未请旨,这还不说,百亩收成之中有一成这官员私有了,大理寺查案认为这官员犯了律条,理当按照律条制度杀头,抄没家产,而慎刑司认为这官员一成虽为320两,但大部分充入官府,少部分作为日常使用,且百姓请愿免于死刑,且官声极好,请旨宽严相济,可让此官员拿出索贿银两,戴罪降级使用。两个衙门自是一番斗争,满朝皆知。

  安帝看了看站在最左边的赵显仁,眼神深沉;赵显仁早就感到皇帝的眼神,便上前一步道;“官家,律条是为国家制度,自太祖、景帝以来制度已是尽人皆知,人人遵守,若说这律条,大部分倒是极为称道,我朝百姓、官员、商人、工匠皆能令行禁止,只是这律条赏善罚恶的力度却有些严厉,臣建言可让翰林院众翰林议议,有司可查访各处宽严相济。”赵显仁说到此处,便不再言语,后退一步不言。

  安帝听到这里,表情没有变化,心道,赵显仁能有此心智,且好一个宽严相济,且看他人。便躬身示意,“枢密使,你且说说看。”

  李国用见皇帝此话,便徐徐向前一步,躬身道;“陛下,赵大人此言非虚,近日这南都翟有才作为溧阳知府,虽说犯了官司,贪污受贿,可是官声极好,先帝在世时,休养生息之时,银两超过五十两足够当时百姓50人一年吃食,可今日也就足够10人一年吃食,如论如此行刑,怕是众官员战栗,百姓恐惧。”这李国用倒是精明,只说事实,却不说建议,也是老狐狸一个。

  安帝笑了一笑,心道,好一个李国用,摆事实,讲道理,却不说如何处置,律条看着要改,却不说怎么改。便说道;“枢密使已经说出了近日的官司,可还有说辞,朕也觉得有些严厉。”安帝已经表明一点态度,就看谁来接话。

  只见此时,慎刑司苟琳大人站到前面,躬身道;“陛下,小臣已经查访各处,并了解翟大人的隐情,这翟有才家贫且清廉,连年薪俸一半家用,一半散给城郊贫民,官声极好,只因去年家里二公子患病,这贫民开荒好之后收成极好,便拿出一成粮食换的银钱暗暗给了翟府夫人,这二公子便病愈,据说是平时营养不足,招风所致,谁知这官吏听闻此,便依照律条举报,若是处以极刑,不妥,慎刑司请旨宽宥翟大人,罚俸一年,派往交趾儋州为官,降为八级,请陛下定夺。”说完,躬身下拜,且不起身。

  众人见此,俱是暗暗佩服,不论如何,这慎刑司的司官如此直言,怕是官场众老人所不及,赵显仁、李国用均觉得初生牛犊不怕虎也。

  正当安帝要说话,只见这孙承业站出来,虎虎神威,脸色陈俊,严肃的回禀;“陛下,我有话说。”安帝便挥手示意,“陛下,虽说翟有才有隐情,可是这律条是先帝定夺,不论是这银两的人等差别,既然是律条用了这些年,也没有什么冲撞之处,且百姓习惯律条,只是稍微严厉,又何妨,请陛下是想,这军功律条严厉,众将也无话。”

  孙承业此番话一出,赵显仁转过头看看这位孙大人,孙家果然耿直,想当年孙府先祖跟着太祖起事,几番生死之战,剽悍异常,可见一斑。

  “陛下,小人何守仁有言,圣人云,逝者如斯夫,先帝在世之时,百姓生活稍显不足,才律条严厉,且先帝说过,银朝建国不易,当体谅臣下、百姓,实施休养生息也是为了百姓转圜,且律条之严也时当时作奸犯科,盗贼四期,边塞不宁,此时早已变化,所谓时易世变,这翟大人之事虽大,可这律条之变更是大事,如果变化,也是时也势也。”何守仁此时只有二十有五,未入国子监便是南昌才子,名声遍天下。

  安帝听完五人的回话,自是一番感慨。只听得;众人听旨,着慎刑司连同翰林院定义律条之变,着在官吏、士农工商赏善罚恶,军人惩办条例一一详查,宽严相济,二十日后上朝定夺。

  众人听到此处,即便是孙承业也无话可说,因为这军人犯法也是严厉,看来这一般刑罚可宽松,便不反对;而其他四人也是五味杂陈。

  “朕也知道这翟有才也看任用,如此吧,暂时收押慎刑司,待律条变化定夺,再行审议定案吧,苟琳听着,这时日内不可用刑,好生看着。”说完,便起身,只见内侍朗声说道:陛下议事完毕,众人退出殿内。

  这二十日后,律条宽松许多,且不是聚众起义、沙场投敌,其他律条均宽了许多,这翟大人按照新律条罚俸三年,戴罪为官,这一番定夺,百姓称道,这自然是百姓环境景然,经济景然,这一年国库存银780万两,是为景帝四十年的六倍。

  古今多少事,兴亡自知。令和十八年农历十月冬至这日,慎刑司的大牢甲字十三号里,吴宪身穿囚服正坐在草堆之上,面无表情的看着坐在破木头椅子上的苟琳,苟琳也不客套,冷冷的说道;“吴大人,这官司道今日,和你直说吧,已经有内府太监举证,那日押解沉香的船只沉船之时,这船里只有沉香总数的一般半,还有一半却不见了,不是你盗走还有谁。”

  “司官大人,既然你查到此处,我也有话说,那日的确船内沉香不过一半,可是沉香装船之后我和太监们喝酒酒醉之后,隐约间见众人在搬运东西,我却无力,恍惚间一睡去。”

  “你是说,有人已经开始搬走沉香,而你的人也未发现,那么你可有对证。”

  “司官大人,当时我供备库派员二十人、太监五人,其他人是锦仙居的镖局镖师,均可作证啊。”

  苟琳站起身,来回踱步,怅然道;“吴大人,你还是好自为之,若说这镖局,我早已审问,均说未有此事,只是你等人守卫,谁人敢动,况且有条件指认,我看还是从实招来,免得灭族。”

  说完此话,这吴宪身子一震,突然性情暴起,抓着苟琳的手臂,厉声说道;“苟大人,我吴宪虽说也爱贪财,可是这是皇家之物,我焉敢造次,我倒是要问问您,怕是锦仙居给你了好处吧,哈哈。这官场真是奇妙,你这司官也不能免俗。”说完,哈哈大笑,虽说凄厉。

  “放肆,真是放肆,我这慎刑司一等人等,从来都是人证为主,事实为先,你这并无对证,如若不是监守自盗,这般狗急跳墙,哼,好自为之吧。”说完,愤然甩袖。

  只见一会,慎刑司的来了几个都头,蛮横的拉着吴宪进入刑房,只听得凄厉喊叫,自然是用刑用刑。

  赵显仁在赵府中午休息,便有人传话到府:吴宪已是残废,且实实在在的审验,监守自盗铁案如此,怕是不好辩驳。赵显仁听到此处,胡须抖动着,内心不好受,摆摆手,低着头不言语。

  赵成都、赵成义坐在爹爹的下首,赵成仁因睿王回京,兵权交接和军队下派忙去了,不在家顾不得了。两人见爹爹如此,也是同感。

  “爹爹,官家已是下旨,要严查,既然严查,官府应是审案开府,这用刑只在慎刑司,怕是不妥,大理寺为何不问。”赵成义气冲冲的回禀。

  赵显仁低着头,看着赵成义,只是说道;“成义,你这平日不在官府,前日大理寺、慎刑司连同中书院、门下省连同审案,吴宪在吴太监指认之后拿不出对证,且大理寺拿不出对证,即是这大理寺王丹洲王大人也是无奈,我也只能在判决上少些牵连为妥。”

  “二哥,从吴宪的事实看,这太监的证言无法辩驳,且锦仙居的镖师查不出什么违禁之事,从此处看,吴宪的确有罪,但是罪在自身,不能牵连家人。”

  “三弟,我倒是有一言,吴宪尽管无话,可是这太监、锦仙居难道不会是沆瀣一气,狼狈为奸?”赵成义气愤愤,口不择言,要知道这太监和锦仙居均是官家委派,这不是说官家吗。

  “住口,你这小儿,说胡话罢,这太监们均是官家委派,且锦仙居镖师难道不怕死,你退出去吧。”赵显仁怒气的看着赵成义,喝道。

  赵成义愤愤然,见爹爹发怒,也就只能退出房门,回到中院去了。

  赵成都见爹爹如此,看着二哥远去,心道,二哥说的虽说犯了忌讳,可是话中有话啊,倒有些意思,且看爹爹如何。

  “爹爹,我看,二哥的话有些意思。”没等赵成都说完,赵显仁示意停止,忙起身走到书房案前,拿起湖州毛笔,轻轻写道;成都,我们写字说此事。

  只见二人默然在书房中一人拿着毛笔,写着小子。

  ——成都,成义此话,非无道理。

  ——爹爹,难道有此玄机

  ——你不知,官家自孙家事变以来,我感到压力渐增

  ——爹爹,我家自是尽忠,何来压力

  ——昨日宫内传话,睿王兵权没了,赏赐也少,且王妃回府申斥

  ——为何申斥

  ——说是娘娘耽误时辰,口头苛责

  ——爹爹,这倒是不同

  ——李国用看来用心了,吴宪这事蹊跷在于,锦仙居和李国用甚密

  ——爹爹,难道官家和锦仙居也有玄妙

  ——成都,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爹爹,那吴宪如何处置

  ——他怕是死期已到,我等维护他的家小吧。

  两人写道此处,便把一堆纸张扔到紫铜香炉,只见火光,竟然一片红色,映的两人面沉如水的样子,甚是骇人。

  待窗外晚霞印染,赵成都走到窗子处,吟诗道——且看晚霞处,天涯在何处。

  “成都,不必如此凄然,一件事,你去一趟慎刑司,带上酒菜佳肴,代我去看看吴宪吧,有什么事可以交代的就交代吧。”赵显仁显得累了,右手抚摸着太阳穴,内心也是累了,心道,吴宪了吴宪,我也只能如此,若真是官家有意,也是无奈。

  这晚,天上月亮早已隐没在黑云之中,天气阴冷,赵成都身穿兔毛大氅,内里棉衣长袖,自是舒服,马车四周严实,这马车内倒是不冷,坐着谁呢,还有一人,便是国子监博士,新任国子监司业何守仁,他却略显寒酸,身着厚重獭兔毛的围脖棉衣,内里穿着粗布绣衣,颜色为米白色,蓝色镶边,倒也朴素。

  “枢密使大人,此番去慎刑司,我是去拜别还是拜祭呢。”

  “守仁,说话为何如此刻薄,此番前去,是想你去安慰一番,你可是吴家大公子的老师。”

  “赵大人,赵公子,吴宪这案子,我也听闻怕是不虞,我也是戚戚,吴天放是个人才,我自是照拂,不然我会今日前去,其他人躲也不及。”

  赵成都不言语,只听得马车外车夫说道;“公子,到了。”

  这慎刑司大门关着严严实实,黑漆漆的,森然。赵成都没理睬,只见何守仁走过去和门前都头言语一阵,角门打开,领着两人走进大牢。

  大牢内,吴宪早已是瘫倒在草堆中,双脚也已经被打得直不起来,脚骨处红肿,血迹斑斑,惨不忍睹。他看到两个人影进了牢房,定睛一看,原来是赵成都和何守仁。

  赵成都见此,忙搀扶着吴宪坐下,摆上酒菜,安抚一番。

  何守仁看到吴宪已是废人,泪眼上涌,不言语,只是敬酒一杯。

  吴宪看到两人到来,心情却是极好,笑道;“能在此刻此时,公子和何大人前来,我也算是安慰了,死也无憾了。”

  赵成都戚戚然,说道;“吴大人,不可不可,爹爹和我等只会是据理力争,你放心。”

  吴宪摸了摸残破的囚衣,说道;“这牢房草多,到也不冷,公子,代我传话老爷,我吴宪此生足矣,只是。”说着眼泪带着血丝涌出来。

  “公子,何大人,我两个孩儿和夫人怕是要各位担待一二,他们随我受苦,也未享福。今日苟琳审问,我想到了,这沉香一半已经是散失,我也无力辩驳,怕是欺君之罪,死不足惜了,只是我有一事要说。”

  吴宪见门外无人,低声和赵成都说道;“公子,我在酒醉之时,隐约听到琅嬛洞,我无力查访了,公子知道即可,不然我死不瞑目。”

  说完,喝完一杯就瘫倒在草堆中,赵成都连忙扶着,凌然道:‘门外的,记着,不论吴大人如何审定,这些时日好生伺候,不然你等且看着。’

  门外的都头连忙答道;“小爷,明日起必然热饭伺候,这棉被,床榻备齐,小爷。”

  赵成都和何守仁也不回话,走出了牢房。

  十日后,慎刑司连同大理寺审定,吴宪等人监守自盗沉香贡品,按律条当斩,且家产抄没,年及多年军功,不及家人,家产充公。

  赵显仁这段时日,称病不朝。赵成都外放西川,赵成义还是留恋烟花之地。

  安帝传旨意——请太医院吴太医到府看视,直到病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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