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次日,所有警探全部集合在小广场上。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娜塔莎亲自为那两名死去的哨兵举行了葬礼。
虽然每个人的遗体只有盒子里的一根手指,但是没有一个人笑得出来。
警探们默默地看着那两个小盒子下葬,行了个整齐的军礼。
军号在警备局的上空回荡,高处的天顶隐隐传来回声,似乎飘出去很远。
几小时后,警探们按照小队编制出发了。
时间尚早,但是不少醒得早的市民纷纷探出头来,好奇地目送警备局出征,在街头巷尾指指点点。
虽然这不是阅兵式,但是好奇心重的市民也会跑出来一饱眼福。
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奇怪的组合,每个小队都是五人一组,扛着奇怪的武器。
长矛和手弩也就算了,关键是有些武器前所未闻。
有半人高的盾牌,还有长长的鸡毛掸子模样、浑身是刺的长矛。
每支小队都背着补给,沉默而训练有素地行军着。
最惹人注意的,是罗斯托夫-娜塔莎小姐。不少平民高声欢呼着‘地堡银星’的名号,声音吵醒了还在熟睡的邻居。
以及自称‘地堡人民的老朋友’蛇沙——
欢呼声稀落了下来。
看到他四下微笑招手示意的模样,还有几个欧罗小孩还吓哭了。
娜塔莎小姐的小队里还有其他几个怪人。
长得像肉山一般的东方人;肩膀上停着乌鸦,打着呵欠的白胡子老头、
以及——
当人们看清楚最后的成员时,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居然是个华族!
街道上一阵议论纷纷,欧罗人惊讶地看着这个华族,搞不清楚为什么这种下等人会和警备局一块出征。
还是一个华族女仆认出了他,尖声的叫喊足以吵醒半条街。
他就是那个贱种贵族!叛徒头子贝阿伦!
说罢她往地上啐了一口。
叫骂声,质疑声四起。
人们沸腾了——这种人渣居然在娜塔莎小姐的身边?跟随警探一块行动。
几个欧罗男青年的神情,像是看见了杀父仇人。
估计等到今天敲钟之后,关于自己参加了这次行动的事,会传遍整个核心区。
“你越来越有名了。”蛇沙调侃。
“多亏了魅力四射的某人。”贝阿伦看着周围嫉恨的表情,“我去之前,只是得罪了半个地堡的华族;等我回来之后,估计整个地堡的男人都想弄死我了。”
娜塔莎走在前面,装作没听见。
“年轻人,我劝你别想那么多。”旁边的霍博士走过来,大大咧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谢谢您安慰我,博士。”
“不,我是说,你还不一定能活着回来呢。”
“……”
想多啦!想多啦!
博士肩膀上的乌鸦欢快地叫着。
蛇沙乐了。
“还有你,秃顶后勤总管——”霍博士把身上的包递给蛇沙,“别笑得像个傻子一样,过来帮我背包。”
蛇沙阴沉着脸接过背包,看着他远去的背影。
“帮我个忙,贝先生,”他压低了嗓子,“等出了城,这家伙离开独自上厕所的时候,你就远远地冲着这老东西的br /i眼给他一箭,让他死在茅坑里——我时候向上头汇报作证,就说他死于一场猛烈的拉稀。”
“我能听见你们嚼舌头——”霍博士头也不回,冲着身后竖起中指。
旁边路过的满脸麻子的小警探吃吃地笑了起来。
蛇沙闭了嘴,狠狠地把包丢给了他。
“你给我背好了!弄丢了拿你是问!”
小警探顿时愁眉苦脸起来。
2.
黑门。
这是一扇奇怪的圆形铁门,直径足足有一面墙一样,厚实得如同一扇圆盾。
守门的士兵是罗斯托夫家的私军,胸前的衣服上画着一头红底金线绣成的熊——那是罗斯托夫家的家族纹章。
“熊爪兵”。
核心区的人们这样称呼他们。
各个总督的私军,是维持各个区治安的常备军,由贵族出钱供养;而市民的税收则是直接交给总督负责分配。
总督,即是区域的权力中心。
两个熊爪兵见到警备局的部队,赶紧走上前去向娜塔莎行礼。
“打开黑门。”
两个士兵费力地走到一边,去扳动绞索和开关。大门发出令人牙酸的、铁锈掉落的声音。黑门的缝隙里还有些黑红的痕迹,看起来像是十五年前叛变时干涸的血痕。
永不陷落的门——这是它的别名。
十五年前,鼠王利用废旧管道和钢材制作成了攻城器械,连续三天,那些攻城车和撞锤,却没能把这扇门攻破。
直到后来贝囚晨从内部诈开了大门,迎接鼠王的军队进入核心区。
它后面就是废弃的中央通道,这是链接地堡所有区的、宽阔的黄金大路。
在人口众多的地堡初期,这上百公里的通道曾经是一条著名的商路。
穷人和背夫从沉水区和农业区弄来绿方藻,摸索着黑暗在这条道路上走上一个月,前来换取核心区的手工制品。
可是后来人口骤减,叛乱频发,物资运送基本仰仗地堡的环线列车。
这条路便被彻底废弃,自从十五年前的叛乱之后,再也没有打开过。
此刻,绞索慢慢拉动大门,露出一条缝隙。
不少人都纷纷拿起毛巾,捂住口鼻。
“你们在干嘛?”贝阿伦问。
“你不知道么?”蛇沙看着他,“里面据说都是死尸。几年前还有蠢货穷鬼往墙上挖洞,结果漏出来的臭味差点熏死半条街的人。”
贝阿伦记起来了,他赶紧系好毛巾,捂住口鼻眯起眼。
伴随着一阵阴风,如同蛇张开了喉咙一般,黑洞洞的通路出现在众人眼前。
可是令人意外的是,长期密闭的隧道里面,居然丝毫没有异味。就连浮尘也没有。
警探们愣住了,不明所以地摘下了面罩。
“看来是好事。”蛇沙笑了,“至少我们鼻子不用遭罪了。”
不少人笑了起来。
唯独贝阿伦感觉有些不对——
地堡各个区依靠换气管道,不断交换新鲜空气。
按理说这块被遗忘的空间没有换气系统,可是空气却清新得跟城区一样。
霍博士放下酒瓶,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老头,此刻脸色像是见了鬼一般。
“这下好像要出事了。”
他喃喃自语着,望着那片黑暗,似乎有些惶恐。
“什么意思?”娜塔莎皱眉。
老人没说话,只是慌乱地带好口罩。
他肩膀上的鸟儿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紧张。
“现在不好说,等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你最好让所有人,都把口罩戴好。”
3.
等到所有人进入隧道后,身后的黑门慢慢关闭。
这一关闭,除非
最后一丝光线消失了,周围的一切如同被黑暗一口吞下。
中央大道的照明设施早已废弃了几十年,周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各个小队持着手弩的哨兵利索地点起油灯,藏在盾牌手后面。
晃动的光线把影子在墙壁上拉长,变形。
黑暗之中只有安静的脚步声,气氛前所未有地紧张。警探们似乎大气也不敢出,只是在昏暗的灯光下寻找着墙壁上的岔道。
似乎叛军会从影子中冲出来。
直到前面有人喊了起来。
“全体注意,有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