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东祥还活着。此时的他身上的衣衫被大火烧的没有一片是完整的。
原本俊朗严谨的脸上半边脸此时被无数的水泡所覆盖。完全没有了往日的神采。
面目狰狞的他在周围的街坊邻居的眼中,犹如魔神下世在看过一眼人还活着之后,纷纷舒了一口气,平日里李郇对于这些街坊邻居,也算得上相得益彰,相处的不错,虽说李家搬来这里的时日不长,但都接受过李家的恩惠,所以李家着火第一时间来救火的就是他们,不过在看到陈东祥的脸的时候还是不由自主的躲得远远的。深怕这恐怖的画面让他们在孤寂的夜晚中难以入睡。
陈东祥的活着对于他来说就是一种恩赐。
二人虽然不是亲生父子,却有着超越普通父子的情感。
看到其安然无恙,他的心神不住的荡漾起来。
“陈掌柜。”
他轻推着陈东祥的身子,左右摇摆的幅度不轻不重,不消片刻他那双朦朦胧胧的双眼,在李郇一声声的呼喊声中渐渐有了缝隙。
二人相对而笑。但眼神中皆带着悲戚。
“少东家,某愧对你的嘱托。没能保护好东家。”一脸愤恨的陈东祥的充满愧意说道,与此同时他的怒气使他的表情都变得狰狞起来。恶狠狠地说道。
“纵火之人乃是何府中的府吏。那个人就算化成灰我也识得。”
李郇与何横之间的往来,全是陈东祥在背后替他打理。加之他年少无知这种抛头露面的事情,很难让人信服。为此他多日未曾睡个好觉。
好在有陈东祥的辅助,使之能够继续下去。
“真的是好,卸磨杀驴,丝毫不顾及他日我们与他的情分。”陈东祥继续说到。他的话中已渐渐没有了尊意。甚至有了淡淡的杀意。在他的为人处事中,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这一次何横真的是触到了他的底线。
同时陈东祥的话也将他一下子给打蒙了。。
他与何横之间的关系,算不上融洽,但也没有到那种你死我活的地步。
他主动请缨做为间作,说起来也是何横故意为之。
起初在他的认知中,如今最想要他性命之人,无可厚非定然是赵桀那老匹夫。
惊讶的说不出话的李郇睁大了双眼,就差鼻孔里出气,上气不接下气。
除非是陈东祥有意欺骗与他。但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再者他相信其陈东祥不会那样去做的。
在他的推测中今日之事,赵桀必然是推波助澜之人。再者或是二人早就狼狈为奸,有意造成假象,共同对付巡御史的监察,今次只不过刚好撞在了他的枪头上。让他们的丑事提前败露。
怪不得何横今日会有如此的反应,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还有如此大的火,为何县衙的衙役为何迟迟不来。
这反而加深了他的猜测。
只可惜先生一直被蒙在鼓里。
李郇就像个傻子一样,被何横与赵桀联手哄骗。
到头来将李家推入了深渊。杀死阿娘的刽子手居然是自己。
悔不当初为何要劝阻阿耶将整个李家搬入山阳。
嫉恶如仇,又自以事的他,原本以为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想不到在他人的眼中就像个跳梁小丑,想通了这一切的他。
随之而来,清脆的耳光重重的打在他的脸上。接着又是一个。
“你作甚?”
“东叔赵桀与何横怕早就狼狈为奸了。”李郇大声哭泣着为自己的无能而感到耻辱。
与此同时凌烟阁内刀剑碰撞的声音,也渐渐落入了尾声。
一片狼藉的楼阁内没有了往日富丽堂皇的陈设,破旧的东西散落的到处都是。
一具具鲜活的尸体早已经变得僵硬。
这些人大多数是官府之人,其中不乏值守一方的封疆大吏。
漫步向阁楼之上走去,整个楼阁中只有渺渺数人依旧站立着。烛火寂淼的随风摇曳。
何横与杨坤二人并肩而立,淡然处之的望着眼前早已经死去多时的赵桀尸体。同时在赵桀的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死不瞑目。
“何大人,此事我会如实回禀指挥室大人事情的来龙去脉。”
“大人的鼎力相助太子殿下一定会牢记于心,重重有赏。”
“那到不必了。”
“举手之劳而已。此等大奸大恶之徒,背后里行卖祖求荣之行径,公然忤逆朝廷旨意,我辈文人岂能放过这种人逍遥法外。”
杨坤佩服何横的君子之风犹如滔滔江水。恭敬的朝何横一礼。
心中却鄙夷至极,这种人在皇城司的召狱中,只要将刑具一一过上一边,再是铁打的意志,终究还会臣服于皮鞭之下。
皇城司近半年的日子一直盯着城阳候府而无所得。眼看朝廷对于江南盐道的整顿已是迫在眉睫。北疆的安稳,已是关系到整顿的大局,为此他们只能用一些不光彩的手段,促使赵桀走进他们的圈套。
好在皇城司完成了太子殿下交代的事,那便就是好事。
“何大人,李郇那野小子改如何处置。他可能已经知道了你与赵桀暗中结盟之事。”
“改如何去办,你皇城司不是手到擒来,还问老夫作甚。”
这话不像是一个正常人该说的话,但从何横的口中说出来时,话中明显的有些不耐烦的意思。
今次他先与赵桀结盟应对巡御史王大人的监察,之后又跟皇城司的人,布置杀手。
本是熟读经史子集的一介书生,如今却要与这些人狼狈为奸,两面三刀。暗中行不耻之行径,焉如三姓家奴一般令人厌恶,杨坤的话重重刺进他的心中,让他有种不适的感觉。
“那职下先行告退。”
临走时还不忘命手下,将这里的一切都付之一炬。
“但愿今次何某的所作所为,能帮得了殿下重新获得陛下的青睐,否则某这一生都将寝食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