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
翁云清从梦中惊醒,他似乎看见老四掉进了一个无底的深渊,只差一指便能抓住他,但还是眼睁睁看着他掉了下去。
直到触手微凉,他低头一瞧才意识到是一场梦。
四下里瞧瞧,皑皑白雪淹没了一切。
他焦急的呼唤着:“四哥!”
除了静谧的所有,再无其他。
他顺着记忆中的位置挥舞着剑鞘刨开雪堆,一只冻得通红的人手漏了出来。迅速的拽着那只手将整个人从雪地里拖出来。
“苏姑娘!”
忙脱下衣衫紧紧的包住她,口中不停地唤着她的名字,直到她悠悠醒转。
哪知苏鸾睁开眼却一把推开云清,“登徒子,休要轻薄与我!”
他放开了她连连后退,“姑娘误会了,我在找我四哥,顺便救了你。”
苏鸾低头瞧见自己身上披的衣衫,才意识到刚才的失言。
“你哥哥被毕方带走了。”
“真的?”
云清喜出望外。
“我亲眼所见,他还想带走我,可是来不及了。”
听说四哥还活着,云清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你不怕毕方杀了他吗?”
云清淡然微微笑道:“若是毕前辈有心至他于死地,必不会第一个救他,只让他埋在这场雪崩里不就行了。”
“嗯?”
苏鸾目不转睛的盯着他,脱口便问:“翁云清?”
云清不明所以却还是回道:“正是”。
“嗯,京都来的?”
“是”
“京都到此地路途遥远,我可与你同行?”
“自然是好。”
她眼睛转了转又问:“听济源的百姓相传红楼的椒麻兔头味道十分不错,可否回去的路上耽搁半日请我尝尝?”
“当然可以,翁苏两家即是世交,你我二人便是朋友了,若是苏姑娘以后再想去红楼,我已在掌柜那里预付了房钱,姑娘只需提我的名号即可。”
她刚还笑着,却忽然间变了脸色,“哼!原来真的是你!”
云清不知她为何发怒,懵头懵脑的问:“不知哪里惹了姑娘?”
苏鸾柳眉倒竖,“你还好意思问?你这个道貌岸然的淫贼,亏你还是世家子弟,不想私下里竟如此龌龊!我还是太过心慈手软,才让你破了我的幻境,今日我定不饶你!”
云清恍然大悟,原来那夜的女子竟然是她,难怪总觉得见过,急忙解释道:“苏姑娘,那夜我真不知你是女子,那个......我真是无心之失。”
“你还敢说!”
她捡起长刀向他劈来,只是这次云清早有防备,接连几次都轻松躲避,苏鸾便扔下长刀,又摆起施法结印的手势。
云清不慌不忙,趁机含了一颗星迦当日所赠的幻清丹,但见她怒气仍未消,只得佯装中计,整个人一副精神恍惚的样子直挺挺的倒在雪地上。
苏鸾拾起长刀缓步向他走来,刀尖抵住他的咽喉,恶狠狠地说道:
“翁云清,今日我再送你一程!”
不料下一刻,云清忽然睁开眼,整个人如一只旋转的陀螺,在苏鸾怔住的那一刻翻身站起。
苏鸾轻震手中长刀,顷刻间从刀柄处又反向伸出一柄十分锋利的小刀来,这出其不意的一招险些划破云清青俊的面容。
见她如此不分青红皂白,云清也颇多无奈,“既然苏姑娘如此看重名节,我理应对姑娘负责才是,等我回到京都,便向我爹娘禀明,与姑娘早日成亲如何?”
“你还想娶我,做梦,你个登徒子。”
她又要举起手中长刀,这回却被翁云清抢先攥住手腕儿,“姑娘既不心允于我,为何屡次设下的幻境皆是以魅术为主?”
“你!”
她气急败坏,可他说的又没错。
云清又一把将她拉近,她精致的鼻尖几乎贴上他的胸膛,那好闻的竹子叶的清甜味道立刻钻进她的鼻腔。
“你对别人也是如此吗?”
她几乎要沉醉在这种拉扯不清的极致暧昧里,但他一句话却拍醒了她。
苏鸾猛的抬起头,与他双眸相对,云清几乎在这一瞬间失去了心跳,这双眼睛如秋日里碧波粼粼的一汪湖水,风动、潮动、情动,嫣红的唇瓣就在自己的嘴边,他无知觉的滚动了下喉结,尽管她眼中扫过一丝狡黠,却被他自动忽视仍不自觉的将头微微低下去,近在迟尺,白梅冷香将他缠绕、吸引、沉沦。
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将二人拉的更近,情丝涌动,她感受到了自己温热的脉搏,这一刻天地相融,近在毫厘,一瞬间的犹疑还是让她的手停在腰间的小包上。
“啊!”
软乎乎的触感扒在翁云清的嘴上,毛茸茸的尾巴轻扫着苏鸾的脸。
“啊!啊!啊!”
愤怒的小菌人瞪着黑漆漆的大眼睛,张着碗口大的嘴,似是在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苏鸾则像一只奸计得逞的兔子,从他的钳制下逃脱,站在远处现出一丝得意。
“回来”
小菌人十分听话,立刻从他的脸上跳下蹦跳着钻进她的腰包,临走时还不忘转身朝着他的俊脸蹦出一个响屁。
“哈哈哈哈!”
天地之间白茫茫一片,二人相对而望,她笑的开心,他也没恼,可她忽然说:
“我要走了,你别跟着!”
“你要去哪?”
“天地之大,总有我的容身之处。”
她的态度悄然改变也不似从前。
“你不如去无梦。”
“无梦?你又打什么主意?”
“我是想,无梦水乡毕竟是我翁氏的封地,你若去了我自会关照你,也好过颠沛流离。”
“你不怕我给你的家族带来麻烦吗?”
“你放心,你的身世我不会对外多说一个字,藏在我的院子里,我绝不会让旁人知晓你的来历。”
“算了吧,你是京中权贵,身份何等尊贵,与我这乱臣贼子本就不是一路人,我要走了,这次你不可以再追我!”
她警告着,走了几步又忽然回来,“你的家族最好也小心着些,若毕方所说不假,那萧家万不是值得效忠的主子,过河拆桥这种事有一就有二,下次说不定就是你们翁氏。”
她的身影在冰天雪地中越来越远直到变成一个小黑点,那仅存的一点欢愉也随着她的离去烟消云散,徒留下一片怅然。
四哥?他的思绪再次回到自己的同胞兄弟身上,毕方挟走他的目的到底为了什么呢?那个名唤青阳的女子定是白芨口中的吴苏大公主了,既代表吴苏与吴乐云合谋颠覆大梁,又因何单独与四哥在一起?苏氏、毕方、吴乐云、吴苏公主、翁家,他头疼欲裂,脑子里走马灯一样。
他无助的跪在雪地上,一只紫金蝴蝶煽动翅膀悄然停留在他的指尖。
蝴蝶?这个季节?
“云清哥哥”
远处的蓝衣小女孩儿踏着白雪向他奔跑而来,身后是两个熟悉的身影。
星迦?
“云清哥哥”
那指尖的蝴蝶化作一丝金线朝星迦飞去。眼前是一双亮晶晶的双眸正担忧的望着自己。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她擦掉他额头上汗,取出一小粒粉红色的药丸喂进他的嘴里,云清调整呼吸缓了一会儿顿时舒服了不少。
她小心翼翼的问,“你见过我师姐了?”
“嗯”
“她怎样?可有受伤?”
想到那白梅般冷艳的女子,便又不自觉的联想到夜晚的梦,细细的摩挲着手指。
“她很好!”
机山紧了紧鼻子,忍着哭腔说道:“太好了,师姐没事!可她为什么要躲着我们?是不是机山不听话惹人讨厌?”
他水汪汪的大眼睛乞求的看向岩雀,岩雀拍了拍他的肩膀。
“机山乖,师姐怎么会讨厌你,她最疼你了,她一定有要办的事,等她办完了就回来了。”
“云清兄,你怎么会在这?乔兄弟呢?他怎么没和你在一起?”
“说来话长。”
“呀,你发烧了!”
星迦抚上他的额头,担忧的心情全在脸上。
“你住在哪里?我们送你回去吧!”
云乔见到三人的时候可太高兴了,机山也是冲到前头。
“乔兄弟!”
他抑制不住喜悦冲过去一把将云乔抱了起来高高举过头顶,吓得其他人瞪大着眼睛,岩雀拍着他,
“你干什么机山,还不快把乔兄弟放下!”
“哦!”
机山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咧着嘴傻笑,望着云乔。
“我想死你了乔兄弟,咱们一起去摸鱼玩儿吧!”
“机山,不要闹,云清兄还病着,乔兄弟,快把你五哥扶进屋去。”
“我五哥这是怎么了?呀!怎么全身烫的厉害?”
“呃,这~恐怕和我师姐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