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女皇下令:
“太傅长子季寻,深得太傅真传,现、特拜其为授课夫子,即日起,入宫教导小殿下!”
原本站在太傅身边认真听旨的季寻,此刻上前一步,双手接过圣旨,沉声道:“寻,遵旨。谢主隆恩!”
他说着,弯腰便欲跪下去。
前来传旨的使官见状,忙不迭上前虚虚托住他的手,阻止了他继续下去的动作。
“季夫子弯腰行礼便可。您莫要忘了,您现在是陛下钦点的授课夫子,无需行跪拜之礼。”使官好心提醒道。
季寻闻言一愣,而后才垂眸低声道:“多谢。”
那使官笑了笑,退回自己原本站的位置:“时辰不早了,我等便先告辞了。还望夫子早些入宫,以便给小殿下授课。”
语毕,那使官领着一众随从,对着太傅与季寻二人行过礼,而后才转身离开。
…
这一消息很快便在京城之中传开了。
不知内情的百姓们,只能跑去揽竺书院询问真假。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他们不少人都由衷地替季寻感到开心。
“季夫子此番,可算是熬出头了!”
“是啊是啊,那可是皇女殿下!皇女啊!寻常人如何能教得?”
“季夫子身为男子,能走到这一步,实属不易。”
“依我看,天下男儿,就应当如季夫子一般,凭自己的努力出人头地!”
“……”
可是这句话,却少有人附和。
甚至还有人嗤笑了一声,阴阳怪气地道:“这位……小朋友,此言差矣。虽然季夫子能有如此作为,实在是令我等刮目相看……但,不代表他这种离经叛道的行径,就应该被所有男子效仿。”
另一个人闻言附和道:“不错。若是天下的男子都如同他一般了,那我们女子又该如何自处?还要这女子与男子之间的尊卑作甚?”
先前说要以季寻为榜样的那小孩儿被这二人堵得说不出话来,一张脸涨得通红。
旁边那男子见状,连忙把他往身后揽了揽,自己则望向那两名女子,微笑着道:“二位息怒。小孩子说胡话而已,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闻言,那两人哼了一声,倒是真的没再计较什么。
不过也是,和一个小破孩计较尊卑?
说出去也丢人。
那男子见这边没事了,便蹲下身,拍了拍那小孩的肩,道:“以后这种话,莫要再说了。”
那小孩不服:“可是……”
“虽然我等都真心钦佩季夫子,但一码归一码,这样的例子……还是只需有一个便足够了。不是谁都能成为季夫子的,阿晏,听爹一句劝,早日认清现实为妙啊。”
言晏没想到会被自己父亲也这样说教,顿时就睁大了眼睛:“爹……!可您先前不是说……”
“爹什么都没说。”那男子再度打断他的话,眉眼间的神色,是言晏所看不懂的复杂,“阿晏乖,听话,跟爹回家了。”
说完,他牵住了言晏的手。
但后者扁着嘴,一汪眼泪憋在眼睛里,倔强地不肯落下来。
走了没两步,他又执意停下脚步,不死心地问:
“爹……我真的不能像季夫子一样吗?”
年纪尚小的孩童,抬着头,目光饱含期冀地望着他。
而他却在这目光之中,渐渐沉默下来。
良久,他垂眸凝望着他,一字一句,恍若隔世传来的低语:
“是的,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