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雪月楼众妖,除了我都很忙。
狐狸被派去陪闻野,窦宝宝在加紧修炼,君霰忙着给我的院子布隔音盾和迷障盾,白芷和三七在为聚魂阵做准备,回风则把闻野和司马影的过往讯息收集起来一一上报给我。
别的都无新意。战龙是货真价实的战龙,太子是地位稳固的太子。
只不过发现那司马影的身世有些意思——原来这大陈太子司马影,并不是皇室嫡子,也不是长子,曾经却相当于一个皇室弃子。司马影在司马氏皇族中排行第九,他母亲在司马氏皇宫中地位低微,被高阶妃嫔所害,他仅仅八岁那年,投奔舅父家,被舅母赶出,不知流落何方。然而,一年后,大都不知出了什么邪祟,司马氏十余个皇子皆暴毙,老皇帝一病不起,司马影成了独苗,被寻回皇宫封为太子。
司马影克兄弟的本事,着实令我佩服。但十余个皇子一齐暴毙,这烂帐却算在了妖神的头上,就让我非常难受。
这件事我派回风调查过,却毫无头绪。回风说十余个皇子皆死于钝系术法,被人一击而死,杀人者却不漏痕迹。
我问,那有绕过皇室守卫,将诸皇子一击而死的本事的,这三界有几个?
回风说,五个,东留海魔,战龙闻野,妖帝离忧,青冥阁主,和若是长了脑子的窦宝宝。但这五个,都无动机。
我决定亲自去会会这个司马影。
我一个瞬行术,转眼便来到了我在妖界的南荒小院。
然后……我站在了一张石桌上……
石桌旁,是正举着棋子的司马影,抬头微微诧异地望着我。他身边两个清秀的小侍卫,纷纷对我拔出佩剑,紧张兮兮的。
我明明记得这是我的院子中间!什么时候被摆上了石桌!
司马影微微一蹙眉,斥责小侍卫道,“戚炎,裴良,不得无礼。”
我有些尴尬,跳下石桌,手忙脚乱帮他整理凌乱的棋子,说道,“真是不巧,真是不巧,本想抄个近路,却惊扰了太子殿下好兴致。”
司马影微微一笑,“我却觉得巧得很。今日自己和自己对弈,难免无趣……”
“我不会下棋!”我连忙摆了摆手说。
琴棋书画,人间雅事,我是一窍不通。一般这种陪客人下棋弹琴聊心事的活,都是狐狸去干。
可惜如今狐狸分身乏术,在陪泥鳅。
便宜都让泥鳅占了,我对司马影便有些歉然,说道,“我楼中沉莞,有倾城之貌,琴棋书画样样精绝,明日请她来与殿下对弈,如何?”
司马影沉吟半晌,起身笑道,“在我心中,却觉得寒姑娘更风姿卓绝。”
这司马影,真是个说谎不脸红的主,还不如泥鳅那厮坦诚。拍我马屁拍到这份上,可谓我雪月楼开门以来的第一人。
我笑得很勉强,“承蒙太子殿下夸奖。”
“太子殿下?”他喃喃重复了一句,望向我说,“我与姑娘一见如故,姑娘可否不要称呼得这么生疏?”
呵,我可和你非亲非故。若不是为了妖神下落,你堂堂人族太子,肯屈尊呆在这蛮荒小院?
他倒是一点也不客套,直接携起我手,说,“雪,你唤我云河便好。”
雪?这称呼听起来熟悉,但这百八十年,大家都叫我“小寒”。
他握着我的手,我一时间又觉得心中悸动难忍。这司马影……会什么邪术吗?
我福了福身,“那见过云河公子了。”
“你今日来,可是想问我为何打探妖神一事?”
我跟人族相处时,经常会感觉自己非常愚蠢,事事被人一眼望穿,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一般不和人族打交道。
我无奈道,“正是。”
“我与司马氏其他皇子并不亲厚,无意为他们报仇。此次来,意并不在‘妖神’。只不过看不惯那战龙跋扈,与其争上一争。”
“那你为了啥?”
他看着我,似有什么话欲说还休,最终笑了笑,说,“来日方长,日后你自会知晓。”
我很头疼,除了蹭吃蹭喝外,我想不出这厮赖在我楼里的理由了。
“那……我便告辞了?”我见已打探不出什么消息,便想溜。
他说,“这几日不曾出门,也闷得慌。雪,可愿我送你一程?”
哈?你送我?十里路,我一个瞬行就解决的事情,跟着你一个人族一起走路吗?
我却不便拒绝他,只好忍耐着说,“有劳你了。”
云河说,”我们一起骑马回去吧。”
我说,“挺好,挺好,我还没骑过马,正好试试。”
当我第三回从马上跌落的时候,我开始后悔刚刚说过的话。这马儿约莫觉得我是只兔子,不配骑它,时不时就将我甩到地上。
云河面色一沉,对侍卫说道,“这马不懂规矩,拉下去斩了。”
我连忙说,“我瞧这马儿甚好,颇有灵性,也许过个百八十年,也能修成我一般的妖精。不如请你网开一面,留他一命?”
“既然你求情,便网开一面。”云河的神色与语气似乎如高高在上的神明。
我就有些气,我不懂他为何如此自视甚高,明明在这妖魔地界,人族弱得不行,我兔子都能一个打十个。
我决心不再骑马,“我步行就好。我真身雪兔,未必跑得比马儿慢。”
他朝我伸出手,“可介意与我共乘一骑?”
“不,不行。”我连忙摆了摆手。
他表情一瞬间黯然。我只好解释说,“我是妖精,不宜与人族靠得太近,会使你受伤。”
云河笑了笑,说,“我并不惧什么妖气。”
那我只好……勉为其难地上了他的坐骑。
不知怎的,他的坐在我身后时,我突然感觉到剧烈的心跳,这心跳与我自己的心跳连成一线,相互呼应,脸上一阵潮热泛红。这大陈太子果然有些古怪。
他突然说,“听闻数百年前,神主宰三界,以龙为坐骑,想必比这些蠢物好用得多。日后若有机会,我为你训一尾龙当坐骑,如何?”
呵,好大的口气!让泥鳅给我当坐骑,我约莫会先被他给红烧了。
我不便拂了他的面子,敷衍道,“那甚好、甚好……”
突然想到,若有朝一日真能拘了那泥鳅给我当几日坐骑,我便也能飞到天上去看月亮了。
我竟然有点神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