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倒是不假,曾经帝尊修行的灵山,自然是天界众仙梦寐以求的地方,但是有名望的不好开口,没名气的不敢开口,倒是寂月年,厚着脸皮,不管不顾,还真把这虚悯山给要来了。
我看着这四面的山峰,问道:“哪一座是虚悯山啊?”
寂月年扇子往西北方向一指,“那座形似猛虎,比周围的山高出一截的就是虚悯山。”
我细细看去,不由得发出喟叹,“这山果真是受过仙灵滋养的,远远看去都有一股虎啸山林,威震四方的霸气。”
东川灵站起来,望着那山像个说书先生,微微摇头晃脑:“虚悯山上一草一木,一禽一兽皆是帝尊心血凝结,山间清泉露水也是治病延年的仙药,更别替那些生长千万年的珍惜植物,殿主这里,到处都是宝,我都有些流连忘返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笑了:“你是寂月年的生死之交,流连忘返怎么了,他又不会赶你走。”
东川灵摇摇头:“不行,这毕竟不是瀚海阁,办事不方便,天宫每天有很多事迹要归档,还有很多仙灵妖兽要评级,这些我都要一一过目,不可拖延呐。”
“你还是个如此尽责的神官呢,天帝知道了不知道有多开心。”我喝了一口茶,由衷说道:“我要是能向你那样刻苦,我的灵力也不会这样忽上忽下不稳定了。”
寂月年插嘴道:“他成日里除了看书就是背书,除了背书就是整理档案,实在是无趣得很。神仙一世多漫长啊,不做点别的,这漫长千万年,怎么熬得过,你不要学他,灵力这种东西,修得好是福,要是真的没法提升,那就随缘吧。”
我呶呶嘴:“这话可不对,我要是不努力修炼灵力,提升修为,下次再遇上这样的事,那我就彻底成了累赘了。梦妖一个结界都让我灵力受损,可见我的发挥有多么不稳定,这样不行。”
东川灵转过身来,看着寂月年说:“没事啊上仙,殿主说了有他在你不用怕。”
“他什么时候说过了?”
难道我刚刚走神了?
东川灵继续说道:“以前啊,那时候典巽上神还没寂灭,他还没将修为渡给你,那时候天宫多少人都说你是扶不起的阿斗。”
扶不起的阿斗?
原来大家以前是这样看我的,我默默吐了一口老血。
我哀怨地看着东川灵,这样揭我老底真的好吗?
“那时候,大家私底下都说你以后可怎么办啊,结果…”
“有完没完,两杯就酒就喝晕了?”寂月年打断东川灵的话。
东川灵愣了一会儿,看着我和寂月年说:“没有喝醉啊,我一杯酒都还没有喝完,呐,看嘛。”说完倾斜着酒杯给我们看。
寂月年脸色阴沉沉的,东川灵后知后觉,不敢再说话了。
我倒是没有那么在意,只是觉得从别人嘴里知道自己以前是这样形象还是有点尴尬。
“上仙,对不起啊,我一时嘴快,没收住。”
我摆了摆手,“事实如此,你不说我也能猜到。”
我又喝了一杯茶,梅香故喝完口齿生香,我一杯接一杯,一壶茶都快让我喝光了。
寂月年:“你别听东川灵胡说,那些人就是嫉妒你,谁让他们没有个肯渡修为的师父,不管怎么说你现在都是天界首屈一指的上仙。”
我拿起一块梅花糕,随意点点头,我才不在乎别人的看法,要是在乎,在界兰山的时候我就已经被师兄师姐们的口水给淹死了。
“你打算怎么处置梦妖,渡灵符效力有限,若是想要早点祛除他的魔性,恐怕光靠渡灵符还是不够。”寂月年说道。
我也在思考这个问题,若是一般的妖怪还好,只用渡灵符便可以祛除大半魔性,但是我们不知道梦妖是怎么成的妖,而且琴主应该还给他灌注了不少妖力,这样一来,我就没有办法对症下药,就算除掉他自身的妖力,琴主施加的那部分也没有办法根除。
所以兜兜转转,还是得去一趟冥界才能知晓前因后果。
东川灵说:“我倒是知道一种渡灵的方法,但是比较麻烦,以我们三人之力或许可以一试。”
我摇了摇头,“毕竟你们已经为我破例了,我不能再拉你们下水,暂时就用渡灵符镇着吧,天帝那里我去跟他好好说。”
寂月年道:“你这样也太见外了,反正也费不了多少灵力,就算消耗多了,我这沧澜殿修养的东西应有尽有,不碍事。”
东川灵:“是啊,要不试一试吧,送佛送到西。”
我想了想还是拒绝了:“如此这般已经是违背天道了,还是不要再让你们涉险,渡灵符能不能起作用就看梦妖自己的造化,我也仁至义尽,不愧对良心了。”
寂月年道:“也罢,现在这样对他也不算是害处,就这样吧。”
东川灵便默不作声了,一个人一块糕点一杯酒不一会儿就将面前的几碟吃得干干净净。
东川灵东西吃得多,但是吃香还是很斯文,慢慢悠悠,不急不缓,我有点好奇了,问道:“东川灵你是怎么飞升的?”
东川灵停下来,看着我慢慢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抹了抹嘴,“我啊,我前世是一个书生,寒窗苦读十几年,后来我金榜题名,还没做官呢就飞升了。”
“你前世也是状元啊?哪里的?”
东川灵喝了杯酒回道:“金兹国,飞升至今也有七百多年了。”
我羡慕地说:“那你这飞升可比别人容易多了,考了个状元就飞升了,你真不是文曲星下凡历劫的?”
寂月年嗤笑道:“是个屁,就是一个穷酸破烂的书生,正巧会作点文章罢了。那时天宫正好缺个文官编撰,天帝就说从人间点个状元上来,正好他也考了状元,天帝见他的文笔也还算过得去,就叫我把他提了上来。”
原来还有这一出,我对寂月年说:“也考了状元?还有别的状元?”
“嗯,当时有好几个,我记得紫丘国也有,司黎国也有,但是其他两个我看不上,不是太丑就是太作,就他看起来正常点。”
“所以你对东川灵还有知遇之恩呢!难怪他总是跟在你屁股后头,唯你马首是瞻。”
东川灵摆摆手,“不全是不全是,那只是一个方面,其实殿主是个好人,虽然看起来比较花心浪荡凶狠,还有点自大狂妄,但是你跟他相处下来就会知道,他心地挺好的。”
…
我偷偷看向寂月年,他的脸色让我瞬间想起曾经读过的一句诗:黑云压城城欲摧。
东川灵果然是个脑回路清奇的书呆子。
寂月年牙齿咯咯响,从牙缝挤出几个字:“那我还要谢谢你这么了解我了。”
东川灵略微害羞道:“我这是真心话,上仙与你相处时间太短,可能会被你的表象迷惑,我有必要替她拂去眼前迷障,了解真正的你,我们是朋友嘛,这是我应该做的。”
…
刚刚我还想东川灵说我会不会太直接,太伤人,现在看来这就是他的天性使然,心里瞬间平衡了。
我又倒了一杯茶,轻轻端起嗅了嗅,对东川灵说道:“幸好你是当了状元就被提到天宫,不然你怕是不会有机会飞升了。”
东川灵呆呆地问道:“为什么啊?”
寂月年冷笑一声:“就你这张嘴,在人间那些人精面前,活不过半天。我提你成仙,是你祖坟冒青烟,你该天天烧高香感谢你十八辈祖宗。”
东川灵睁着双眼无辜地看着寂月年,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是在理解寂月年的话。
但是他估计没有理解到,因为他那双无辜的眼睛在费劲儿挣扎了半天以后又望向了我。
我挠了挠额头,有些汗颜,这么不懂人情世故的人是怎么考上状元的,写文章不用理解题目文意吗?
“殿主的意思是说你平时说话的时候要注意一下,说话要委婉一点,不要太直白,懂?”
东川灵点点头,又摇摇头,“说话不直白一点别人怎么会懂呢?不直白那别人就总是猜测话里的意思,说不定就给猜错了。”
…
我耐心回道:“其实我们大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笨,一般情况下,我们还是会猜出来话里的意思。”
寂月年有些不耐烦,他身体后倾,斜靠在柱头上:“别跟他浪费口水,简直是对牛弹琴,与其让他改,不如提高一下你自己的忍耐力。”
东川灵有些难受地低下头,“我会慢慢改的,殿主你给我点时间。”
“七百年时间还短了?我再向天给你借个几千年够不够?”
我瞪了寂月年一眼,“你别说了,东川灵品性纯良,不是爱嚼舌根,爱搬弄是非之人,他是天性使然,改不了便改不了吧,反正你这么多年也都习惯了,我看平日里他也就和你最亲近,你再这样说他,他该多伤心。”
东川灵对我投来感激的目光,他双眼充满真诚,“谢谢上仙,以后我也和你多亲近,我也和你当朋友。”
寂月年悠悠地抬头:“你敢!”
又来了,又在吓唬小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