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界
女子一改昔日装扮,换掉了大红衣襟,着了青衣在身,一头青丝如墨,挽了一个垂云鬓,挑了一根平平无奇的白玉簪之于鬓中,映得面容秀雅绝俗似有一股清灵之气,委实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姑娘,那里能让人联想到她是妖界之主。
女子抬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绛唇微勾,抬手抚上那根白玉簪,眸中的温柔遣卷似是透过那根白玉簪看到了心间之人。
“尊主的尊容无人能比,这样一根普通的白玉簪攒头却也这般惊艳脱俗。”
立于旁侧的侍女自作聪明谄媚奉承的开口。
女子起身,眸微冷:“以后你不必再来荼靡殿当差了,去欲春宫那边当差吧。”
侍女惊恐万分,慌忙跪下:“尊主开恩,梅香知错了。”
她不愿去欲春宫,二护法是个什么样的人,妖界众人都知,冬月是怎么死的她是知道的。
梅香不知自己何处得罪了尊主,她本以为会像上次一样得尊主赏赐,却不想她竟惹怒了尊主,她也不知自己那句话说错了。
“尊主,梅香知错了,您就饶了我这一次吧!尊主……”
梅香泪如泉涌,扯着红衣的裙畔苦苦哀求,但后者只是冷冷的看着她,那双眸子幽暗比深渊还寒凉,梅香缓缓的撒开了手,身子也不自觉的颤抖着。
“尊主……”
这白玉簪及衣襟是她生辰之时茶弥送给她的生辰礼,她怎么容得了旁人言语这般轻贱它,自己都不舍得多碰一下,她竟抓着她的裙畔?
红衣嫌恶抚了抚被她碰过的裙畔:“若在这般不识好歹,本尊就送你去炙狱。”
这两个字就像是印在梅香的脑海里,她像是忆起了什么恐惧的回忆,只能慌忙的应道:“是!”
…………
归魂谷
小姑娘站在椅子上,一双白白净净小手插着腰上,气呼呼的看着眼前之人,白衣男子向来清冷眸子始终挂着无奈的宠溺。
“柚儿听话,你先下来。”
“离哥哥先答应我。”
倒是青衣男子眉开眼笑的看着那小人儿,眼睛的都笑弯了。
茶弥憋着笑意开口:“丫头,你看某人头上已经冒烟了。”
离焕之侧首看向那边的始作俑者,清冷的眸子散出阵阵冷意。
茶弥感受到这道冷意直逼他而来,顿时有些怂了,他撇了撇嘴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典型的敢怒不敢言。
话说为什么会发生眼前的这一幕呢?
那日气清天朗,碧空万里,微风一阵阵拂来,茶弥一时兴起带着小姑娘去了一趟人界,两人自是把人界的东西玩了遍,待茶弥发觉时辰尚晚,立时便要回归魂谷,小姑娘意犹未尽不愿回去,他只能哄道:“天色已晚,你不怕你离哥哥生气?他生起气来比九谛还可怕。”
她便想到了那日,她趁着九谛午睡之时把它的头发剃光光了,待九谛醒来之时看到自己这般模样,追着她满山遍野的跑,那之后九谛怒了许久不愿跟她说话。
想到这她吞了吞口水,轻声道:“如此,我们还是快快回去的好。”
茶弥苦着脸带着茶柚进了归魂谷,一想到那双寒眸,他就浑身打冷颤,不敢踏进那道门槛。
果不其然
离焕之上前一步把人捞到怀里轻声轻语:“柚儿,今日去那玩了?”
完全无视了某人的存在。
“茶哥哥带我去人界了,他们那里真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都是我没见过的。”
话毕她才觉得自己其实有些不厚道,茶弥带她出去游玩四方,可她也没有替他担待着些许,一股脑儿的把事情都推到了他的身上。
她这才又说了一句:“离哥哥,下次我们一块去好不好?”
离焕之的眉眼软了软,眼睛里的宠溺带着一丝丝的心疼。
“好。”
“今日是该药浴日子了,走吧。”
她乖乖的应道:“好。”
待把茶柚抱进里屋,离焕之冷着一张脸便出来了。
茶弥看着那张冰冷的脸打了个寒颤。
“你……”
话还没出口离焕之便打断了他的话:“你不知这些年她的神魂不稳靠着药浴滋养?你也知道这些年来我为了稳她的神魂想尽了办法,若是你想看她每日去这谷中的冷泉泡着……”
话到这儿他便没有再往下说了,眼前掠过那幕她在冷泉冻的发颤,他的心便疼了。
起初她神魂不稳只能日日在冷泉里泡着,有了成效后这才少了去冷泉的次数,后来便就靠着这药浴滋养着。
茶弥心知自己理亏未言。
……
自那以后,她便日日念叨着要去人界。
今日也不知是为何,连离焕之都没辙了。
自然局面就僵到了此时。
茶弥从未看到过高高在上的离焕之吃瘪的样子,这千年万年都难以遇到的一次,他自然是在是在旁侧看好戏啊。
她越发的生气了小嘴撇了撇,眼睛瞬间满是雾气,眼眶红红的,软软糯糯的低下头,不言不语的站在椅子上。
离焕之当下就慌了,忙上前抱起小人儿。
“怎么了?柚儿”
她不言不语的也不看着他。
离焕之心疼的不得了:“我们即刻出发,好不好?”
他最看不得她这般模样,立时便同意了。
茶弥哪能不知这丫头的小把戏?莫不是他已经着了一次道了,便也信了。
“走吧,丫头。”
诚然茶柚也没想到的是这么容易就骗过了他,她在想自己是不是有些过分了,不过一想到那些鲜艳欲滴的果子她便收了这番心思,蹬蹬小腿儿表示自己要下来。
离焕之哭笑不得的看着她小脸上的纷乱如云怎会还不明白?大手捏了捏小姑娘软软的脸蛋儿。
“出发!”
只是谁都没有注意到远处的一抹倩影,女子的手心紧握,像是要捏碎了骨节一般,她嫉妒的都要发狂了,她凭什么?
顷刻间
离焕之眸中一冷袖袍翻飞,抬手便是一记流光,女子侧身一躲,一头青丝瞬间散落,女子看了看落在地上的白玉簪,眼中不舍却也来不及捡,掐了个诀便瞬间消失了。
茶弥立即追出去,抬眸四周看了看,却在不远处看见了落在地上白玉簪,上前数步俯身把它捡起来,那一瞬的复杂满了心间。
…………
人界
其实人界最繁华的是京都,街道两边是大大小小的商铺、酒肆、饭馆,人流入织,各处都有吆喝声、叫卖声,偶尔还有马嘶长鸣,还有赶着牛车的小贩,好不热闹啊。
“柚儿,你慢点。”
他们虽掩去了清韵之气,可与生俱来的气息还是令不少人为之侧首。
茶柚驻足在一处卖果脯的摊位,她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鲜艳欲滴的果子上。
那小商贩笑咪咪的看着眼前小姑娘,看着衣便知身份可贵,放眼京都处处都是非富即贵的权贵人士,他是万万不敢得罪的。
忙道:“姑娘要点什么?””
听见商贩的话,她侧首看了看离焕之,眼里的谄媚溢出了眼眶。
他那里不懂她的暗示,随即上前,大手一挥:“全部包起来。”
那商贩眼睛都笑的只有一条缝了,连连道:“好……好,公子你稍等啊!”
半晌
茶弥看着怀中高过头顶的糕点,茫然……抬眸看着那一大一小的身影顿时火冒三丈,合着他就是来替他们拿东西的?
他提步跟上他们,幽怨的双眼时不时的瞟向离焕之。
茶柚驻足在一处卖泥人的摊位,盯着其中一个泥人许久。
“离哥哥,它好像你啊。”
那肉乎乎的小手指向其中一个小泥人。
这不说倒不觉得,一说茶弥也觉得非常神似。
摊位老板看着眼前的这几位贵客,竟也发觉眼前的这位公子跟这泥人有几分相似:“小姐可知这是何人?”
茶柚茫然的摇了摇头,她就是觉得这个泥人跟离哥哥很相似。
摊位老板:“传闻很久以前,战神归一大战凶兽饕餮,魔界群起攻之,归一战神仅一己之力封印了饕餮。那一战归一战神耗尽了神力,殒身混沌。”
“这个便是归一战神。”商贩指着茶柚手中的那个泥人道。
“我们做泥塑的便就是靠这手艺为生,这戏文中的人物我依着自己的想象便也就做出来了。”
说着老板便拿出了一本书,书名便叫归一战神!
一只骨节分明且皮肤白净的手接过了那本书,倒不是离焕之有多喜欢看这戏文,他恍然想起数百年前,茶柚每日都要看这些戏文,有时自己又哭又笑,有时又痛斥戏文中男子不好好珍惜眼前人。
听完这个故事茶柚抱着那个泥人更不肯撒手,离焕之好笑的看着她,自袖中取出一锭银子至于桌上。
老板笑呵呵的看着眼前的那一定银子:“公子,这太多了。”
离焕之未言拉着茶柚便走了,倒是茶弥开口道:“不用找了。”
茶柚又买了很多东西,什么拨浪鼓,风筝,等等……
待他们准备归家之时,茶弥怀中的东西已经堆砌到头顶了,已经看不见眼前的路了,待行至郊外路边行人三三两两的,茶弥这才捏诀隐了身影,将所有东西都装进乾坤袋中,便大步流星像那一大一小的身影走去。
……
摊位老板忙进到屋内,却不见那位贵公子了,置于桌案上的那一锭金子倒也证实了他来过的踪迹。
老板拿起桌案上的金子喃喃自语:“真是个奇怪的人。”
……
红衣回到妖界,一头青丝垂于腰间,只是可惜了那白玉簪……
她缓缓坐下,倚身于骨碟椅上,露出半截似莲藕般雪白的手腕,眸微垂,轻声道:“如何?”
大护法上前一步:“尊主,那人嘴硬的很,依旧不肯吐露半个字。”
“废物!”红衣微怒,五百年了,他想嘴硬到什么时候?
“尊主息怒。”
幽幽的声音如同地狱间传来:“本尊可没时间在陪他耗了,炙狱本尊会亲自走一趟。”
大护法:“是!”
红衣:“退下吧!”
“是!”
…………
在这数百年间,她时常想起幼时,初见之时,那一抹明亮温暖的眼神,就这一眼,她便陷入了深渊无法自拔。
他终是她的劫,是她逃不开的死结,既如此,总归是要有个了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