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舞姬
一时间,浩然堂中,嘉宾齐聚,天秤盟诸人俱与天山师兄妹三人见礼寒暄,并举杯称谢。
先是土堂主安排了别开生面的杂耍,引得众人喝彩,艺人撒出的焰火,令人目眩神迷,齐声叫好。然后是龙小文抚琴,龙从云舞剑。龙从云本来身形魁梧,却有着意料之外的矫健灵活,腾挪飘忽中,一柄银泉剑,声如清泉击石,挥洒点点银光,将自己包裹其中。
凤来看得目不转睛,她踢了一脚雪来,问他:“哎,他的剑法什么名目?似大有来处呢?”
雪来看她看得专心,虽不太高兴,仍解释道:“据说龙家家传绝学是独孤九剑,后来几代发展完善,集成八十一剑式,变化无穷,剑式名都对应一句古诗,风雅的很。”
凤来觉得很开眼界:“龙家是武学世家,为什么还讲究诗词文雅?”
雪来道:“你不知道,龙家先祖可是文武双全,往前数几辈,都是有功名的,正经的官宦人家,听说在前朝官至尚书,一品的大员。因为不愿效命蒙人朝廷,所以龙家几代专心武学,甘心草莽。龙家几代经营,才有今日天秤盟之大成。不过龙家在朝在野都根基深厚,龙家世代与世家大族联姻,娶的夫人都是名门闺秀,可不代代子孙俱是文武双全吗?”
凤来点头:“我只当他草莽搏命,因缘际会而成大事,却原来小看他了。”
雪来眨眨眼,又爆料道:“不过,我看这龙盟主确实是太自傲了,据说他已娶了四位夫人,个个出身不凡,金枝玉叶,却都只给妾侍身份,至今未立正室,如此行事,也算奇闻。”
他顿一顿道:“也就是说,龙从云虽说其母出身名门,本人是龙家长子,说起来却只能算是庶子呢!”
凤来听了,瞠目结舌。不想天下还有龙万里这等狂妄的男人,原来在他眼中竟是天下没有能与他匹配,与他并肩之女子。这四位夫人明明出身不凡,竟肯委身做妾,真真奇哉怪哉!这其中定有什么隐情,说不定名门贵女与人做小,并非情愿,也未可知。
又想这龙从云年少英武,不知可为自己的庶子身份不甘不忿,这父子二人是否真的父慈子孝,也是复杂。
此时,琴声铮铿,一曲收束。龙从云一剑斜指向天,一手向凤来做了一个邀约手势。
凤来眼睛看着龙从云,沉吟不语。雪来不忿地瞪着龙从云:这个黑小子,对凤来贼心不死!他按剑而起,风霜剑龙吟出鞘,一个亮剑势,人剑合一,一团清寒之气弥漫而来。雪来沉声喝道:“天山苏雪来,献丑了!”
雪来身形削瘦劲拔,现下舞的天山风霜剑法,时而寒风烈烈,时而清霜历历,更显得雪来锐气逼人,英姿勃勃。
天山剑法久未亮相中原,在座天秤人众俱是凝神细观,尤其一旁的龙小文看着英俊的雪来,目不转睛,两颊绯红,早忘记了抚琴。
待雪来收剑立定,众人无不叫好。从云对雪来抱拳一揖,笑道:“久仰天山剑法,果然名不虚传。敢问苏兄改日可否与在下实战切磋一番?”
雪来听出,从云言下之意为:你这剑法看来漂亮,实战未必是我的对手。雪来心想:我雪来怕过谁,尽管放马过来!心里如是想,嘴上也客气道:“自然随时候教。”
天来看这二人暗自较劲,连忙招呼雪来坐下,暗暗告诫他:出门在外,少出风头。雪来只呵呵一笑。
此时,忽然厅内灯光一暗,白雾漫地,暗香浮动。
凤来一下来了精神,这是个什么节目?香雾中,乐声渐起,一圈圈白衣舞姬如花朵般层层绽开,她们粉面高髻,上着碧绿的裹胸,下着如雾般白纱裙,层层叠叠地绽放开来。花心处站着一位一身艳红的美人,这美人翩翩起舞,广袖开合中,众人未见真容,便已觉得她定是个绝色佳人。
席中的天来忽然站了起来,远远地向着这艳红的美人照望,他脸色一红一白变换不停。
凤来正惊诧于大师兄的失态,一旁的雪来悄悄向她耳语道:“这美人莫不就是大名鼎鼎的柳香君?”
凤来心里一颤:一向尊礼守教古板谨严的天来竟然真的短短数日便喜欢上了一个……舞姬?匪夷所思!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美人?所谓的天下第一美人当真名副其实?
凤来此时也开始紧盯着厅中那舞动的美人。只见那美人缓步轻摇,步态之美,可谓步步生莲,她轻舒广袖,翩然转身,显得仪态万方,飘飘忽忽,红裙翻飞,若惊鸿仙子。只见她俯身下腰,拧身而起,凤来不由惊叹:这腰怎么长的!盈盈一握的纤细,却如此柔韧灵活!
忽然这美人长袖一收,足尖轻轻一点,凌波仙子般跃起在众姬撑开的白纱长袖之上,轻盈堪比飞燕之掌中舞。她那绝色容颜让人看得分明:黑发如瀑,肌肤胜雪,眉目如画,瓜子小脸,眉心描着金色的花钿,一双秋波荡漾的明眸,就这么轻轻地一扫,扫得在座众人都心里一颤。这脉脉的温情,这撩人的妩媚,真是令人心醉!
凤来忽然就明白天来为什么会短短数日就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了。她不仅是美,而且还媚,不仅千娇百媚,而且风情万种。是男人就难以抵挡,即使凤来同为女子,被她用这样的眼神看一眼,也觉得浑身麻酥酥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面对这样一位女人中的女人,绝色中的极品,凤来之前的不相信,不甘心,消失殆尽。是呀,跟柳香君一比,自己不说算不得美女,简直可以说算不得女人!
苏凤来坐在那里,仰视着柳香君,有点恍神儿。曾经对自己恍若有情的大师兄天来,几日之内便已背弃自己,迷上了这位香艳无敌的柳香君。没有对比便没有伤害,这次我苏凤来是彻底败给了这柳香君,败得彻底,败得分明。
从来被众人捧得高高在上的凤来,忽然有种由云端跌落的失重感。难道从小到大,自己受人称赞的美貌,只不过是言过其实的恭维,只不过是刻意的奉承客套而已。
此时,厅中白衣舞姬尽数退下,只剩下一袭艳红的柳香君。她向着端坐中央的龙万里盈盈一拜,嗓音酥甜:“香君参见盟主!”
龙万里颔首微笑,忽而转向一旁失神中的凤来道:“苏姑娘,这是我们天秤的第一美女柳香君。苏姑娘初来本盟,人地生疏,正好可以让香君招待你们,替我好好尽一尽地主之谊。香君快来拜见天山三杰!”
柳香君袅袅婷婷上前一步,敛衽施礼。雪来凤来还来不及反应,天来早已上前扶起香君,并且脱下自己的青衫披在她身上。
原来香君行礼时,天来早看见那轻薄的艳红下,酥胸半露,乳沟难平,万般地引人遐思。
古板的天来恐怕早就想冲上前去,斩断在场男人们钩子般的眼光,把心爱的柳香君包裹个严严实实吧!
天来看了看一旁愣愣傻傻的雪来和凤来,脸红了红,还是清了清嗓子,对龙万里行礼告退道:“感谢盟主盛情款待,我还是先送香君姑娘更衣去吧。”说完,也不管众人反应,拥了柳香君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