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书文和明环在看到眼前小小的身影时,提在嗓子眼儿的心瞬间重重跌了下去。
柳书文在看到自家弟弟和颜玉出现在跟前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害的小爷求爷爷告佛祖的紧张了半天,没想到是这两个小娃娃:“玉儿,跑哪里去了?刚才文哥哥可是找你半天都未找到。还有,小五,不是让你乖乖在案前待着,你怎的自己跑出来了?可知道,你是外臣,是不得入后宫的。”
柳书文越说越来气,看到柳书恒紧紧拉着颜玉的手躲在后面,忍不住又说上两句:“二哥说了,你莫动、你莫动,可是偏不听,就这么怕这小媳妇丢了去不成?就你这连青皮嫩瓜都顶不上的娃娃,还敢擅闯后宫,还有,再小到底也是个男子汉,怎地就怕的连手都不敢撒?”
柳书文一声接着一声的数落压在面前两个小小的、可怜的娃身上,气都没带换一下的。明环公主觉得好笑,刚才的紧张也暂时忘去了一边,便轻声笑了出来。
柳书文的数落还没结束,想到假山外的密谋,刚想开口继续说:你们两个小屁孩,自是不知道这后宫是多么危险,险象环生……此类的话,便因眼前“连青皮嫩瓜都算不上的小娃娃”接连两声的疑问戛然而止。
小小柳书恒还是紧紧握着小小颜玉的手不撒开,眼巴巴的看着眼前两人说:“恒儿小自是害怕,可是,二哥,你莫不是也因害怕才抱着这位姐姐不肯撒开的?”
小小颜玉也看着被眼前奇怪的两人开口:“可是,文哥哥,你莫不是也是外臣,如今在这后宫中抱着明环姐姐是在玩甚游戏么?”
!!!
对了!刚才因为太过紧张,两人都忘记了两人还是保持着柳书文从后环抱明环的姿势了!
柳书文立即松开了手,明环也罕见的露出羞红窘迫的神色。
柳书文赶忙瞬移到两个小家伙面前,在嘴前比了一个“嘘”字,接着生硬的笑了两声:“哈哈,哈哈,呃……是啊,刚才我与公主做游戏呢,好玩,好玩的紧,今日之事,你两个小家伙定要保密,不然传出去,我们都会挨板子的,听到没有?”
颜玉和柳书恒不约而同的都捂住了自己的屁股,郑重地点点头。
板子的味道,颜玉和柳书恒还没亲自感受过,但他们从柳老三柳书臻惨痛的叫喊声中,深切的间接体会过那板子的滋味:定然是极疼的。
当然,小小颜玉和小小柳书恒对柳书臻挨过板子以后惨痛的屁股蛋的“美貌”记忆犹新,自是不想让自己也尝尝那板子味道的。
于是,柳书恒和颜玉便与柳书文心照不宣,达成了二人人生中的第一个“秘密”。
至于柳书文和明环藏得那么深,小小颜玉和柳书恒是怎么发现。那就要归功于颜老爹在青钰阁林林总总添的那好些个假山了。
颜玉的青钰阁大院极为宽敞,不仅在院落修建了一池浅浅的鱼塘,更是于满院坐落了形态各异的假山。因此,小颜玉自小便对“假山躲猫猫”了如指掌。
小颜玉刚才去明环宫中没找到人,回来路上碰到可怜巴巴睁着汪汪大眼寻自己的柳书恒,便数落了几句:怎不好好待着,后宫不可乱跑之类的话后,就牵起柳书恒的小手在夜里准备往宴厅走。
谁承想,竟是在路过一座假山时,颜玉硬是从假山通黑的山体判断出里面有人,便拉了柳书恒来看看。不想在这里遇到了明环和柳书文。
在回到宴堂之前的一段路上,两个小家伙手牵手走在前面,柳书文微微落后于明环半步,略作思索,想要再叮嘱眼前的小公主一番:
“今日之事……”
不成想,柳书文和明环竟是同时开口。
明环借着半映在对面那人脸上的月光看到了微微勾起的弧度,顿了顿,又见面前那人嘴唇轻启“公主请讲。”
明环眨巴了一下眼,顿又开口:“柳公子,今日之事你我皆是始料未及,明环乃后宫女眷,于父皇开口谈论政事便是有违家训。明环自是不屑那千百年留下来了破烂旧规,但一则,明环一面之词难以抵住朝堂上的悠悠众口,难免缺乏说服力;二则,明环恐言语草草将柳公子误入后宫之事泄露出去,彼时必定惹得柳二公子也难逃戒训惩罚。”
“但是,明环思虑再三,今日之事涉及八叔谋反,事关重大。想要说服父皇,今夜的见证者,柳公子与我必定不能缺席一人。明环自会向父皇请求宽宥,还望柳二公子今夜与太傅禀知此事,才好再做规划。明环一介女子,在柳公子与太傅商量好万全之策前,必定不会轻举妄动。”
在两大两小乘着月色悠悠往宴堂走时,廊道侧壁的桂枝剪影不知什么时候被风吹得摇曳生姿。
明环说完便凝神盯着眼前那人,此时月光已经打到了这人的整个侧脸。
只见眼前这月光下一身宫装的男子的桃花眼中,显而易见地闪了几闪,随后嘴角的弧度便不似刚才那般轻提浅勾,到像是想通了什么、颇为无拘无束地噙了一个大大的笑在其脸上。
想是夜色太黑、月色太隐,眼前这人竟是看着如此的赏心悦目。
明环又不由自主地眨巴了眨巴眼,把微微燥热的脸低了下去。
柳书文刚才开口便是想说:今日之事,涉及重大,望公主切莫急躁,万不可传入他人耳中,待我与家父商量之后再由皇上定夺才好。
可是,现在——
柳书文看着自己眼前随风轻轻飘动的碎发,以及在月光和红衣的映衬下越发白皙的额头,柳书文忽然心情变得及其通畅。
是了,是了,早知道这明环公主便不是一般女子,定然、定然该是有这等魄力才是。
明环等了许久未听到答复,略微疑惑的抬了头,便见眼前那人在月光下,忽然,奇怪的,明环就是听出了温温柔柔的一声“好……”
明环咽了口唾沫又将头微低下去,谢字也未说一声便追着前面不远处的两个小人跑去。
柳书文看着眼前那抹随风飘动的红色,笑容在明环看不到的地方又深了几度,于是便也加快了几步走在三人一步之后。
似是看出了明环的不自在,柳书文朝着前面拉着小手,还不时脑袋相碰、说着什么的小人儿问道:“不过,你们两个小家伙是如何得知假山里有人的?”
明环也颇为好奇,于是暂时忘了刚才那抹奇怪的感觉,也问道:“对呀,你们是怎么知道我们在假山里面的。”
前面本挨在一起,絮絮叨叨说着什么的两个小人儿一起调转了头。
柳书恒向颜玉努努嘴,小奶音朝着自家二哥:“二哥,我不是跟你说过么,颜爹爹给颜玉姐姐在青钰阁修了极多的假山!”
是了,颜玉的青钰阁属女子内阁,外男是不得入内的,除了与颜玉相仿的柳书恒自小同颜玉混在一起,一个是独女、一个是老幺,两家大人便也就随他们去了。另一个入过颜玉青钰阁的便是柳书恒那颇为皮实的三哥柳书臻。
除了这二人,柳书岑与柳书文与二人相差较大,自是未入过颜府后堂。而四子柳书寅,偏是个继承了柳明言一贯的礼教之义的,打小便爱捧着书读,因此,在柳家,虽然柳书寅与柳书恒年龄最为相仿,但自小是不怎么玩到一起的。柳书寅自然也未进过颜玉的闺阁。
不过,柳书文虽未见过颜玉的青钰阁,但由于柳书恒一遍、两遍、三四遍的“颜玉这——”、“颜玉那——”的给柳书文循环播放,青钰阁遍布颜老爹给颜玉从四处搜罗来的假山一事,柳书文自是知道的。
嗯!没错。柳书岑早已成家另立了府邸;柳书臻在进兵帐前整日里出去玩,进了兵帐后则远赴东夷边境,自是不必说;而柳书寅因羡慕二哥年少成名,自己发奋读书,每日就守在那一方书斋孜孜苦读……
反而是我们少年成名的“上京风流才子柳二郎”——
虽然顶不上多大把年纪,但早过了婚配年龄的柳二郎早就有了新府邸,但日日空着,反而成天往家跑。因此,在柳书恒的整个成长阶段,柳书文是陪伴最多的兄长,当然——也是每天每日被小奶音絮絮叨叨“颜玉这、颜玉那……”最多的兄长!
柳书文有时躺在自己卧榻上,耳边还断断续续传来小小柳书恒趴在自己旁边说“今日颜玉姐姐……亦或明天我要和颜玉姐姐……”什么什么的时候,不禁会默默想这么一件无聊的事:要说关于了解颜公堂家的颜玉和柳明言家的老五柳书恒的二三事,我柳书文称第二,想来无人敢称第一。
此时,听到耳中早已出入过无数遍的“颜玉的青钰阁”般字样。
柳书文不明所以:“二哥自是记得,便是谁家假山多一些,谁便能识得假山后有没有人了么?”
柳书恒和颜玉都忍不住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
忽然听到侧前方一阵清浅的笑声,是明环公主看到被称为少年才子柳书文竟呆呆的向两个黄口小儿问出如此问题,觉得甚是奇特、也甚是憨态,甚至、甚至带有那么一些可爱……
柳书文摸了摸鼻子。
明环开了口:“机灵的小玉儿你快说吧,明环姐姐也猜不到呢。”
听到被夸了机灵,颜玉顿时把骄傲写在了脸上,先朝身侧那啥也不懂得小男娃子瞥了一个眼神,意思是“怎么样?不错吧,听到没,明环姐姐都夸我机灵了呦,跟着你颜玉小霸王混总是不错的!”
在如期得到对方晶莹的眼睛下闪闪着的佩服神色,颜玉这才满意的从瞥向柳书恒的脸又调了回来,颇为自得的说:“今日月色尚好,方才文哥哥和明环姐姐做游戏的假山有许多细小的孔洞,若是里面无人,外面应能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出亮色。”
明环和柳书文听到此时已经恍然大悟,又接着听到颜玉说“可是方才玉儿拉着柳书恒经过时,看见假山内一体通黑,便料定假山内是有大人在的。”
颜玉干干脆脆的小奶音话落,不出所料又看到了面前的明环和柳书文投来的类似“这娃真聪明”、“真是小看我们颜玉了”的赞叹神色,不由得又向身侧的柳书恒投去一个“怎么样,跟我颜玉小霸王混多长脸”的小眼神。
转过头来,便又听到明环姐姐的赞叹:“玉儿玉儿,你可真是个小机灵,真真儿连明环姐姐都不曾注意到这一点呢!”
明环向柳书文示意接着夸夸眼前的小家伙。
柳书文看到明环期待的眼神不由得滞了滞,半握了拳在嘴角掩映着半咳一声,才偏了头,看向小颜玉,拍了拍她的双包髻:“不错,玉儿果真是聪慧的紧,比我家小五可是离得不是一点半点,还望玉儿以后对恒儿多多提携、多动提携……”
颜玉不知怎么因为看到了假山后面有人,今晚被夸成了一朵花儿~
少有的扭捏了起来,两只手放在身后抠来抠去,低着头腼腆的笑着:“没有啦,玉儿在家经常在假山里同她们捉迷藏,只是和叶安姐姐、青竹姐姐夜里玩时,一眼就能看出那座假山下藏了人,但跟柳书恒玩时,就不是那么容易找了,总得多碰几个空假山才寻得。”
说着颜玉又和柳书恒想到了什么,头又靠在一起,边附耳说着什么边笑着。
想来明环今夜遇到的人、事极为不寻常,此时脑子竟一时转不过弯儿来,问颜玉:“嗯?这是为何?”
柳书文轻笑着解释:“因为恒儿人小,多半是挡不住月光的,因此恒儿藏在假山内,假山照样露光孔极多,只是辨识起来就加大难度,须得对假山孔洞极其熟悉才能看出假山下方是否缺少了一两孔洞……”
!!!
柳书文话音刚落,明环和柳书文同时转向对方。
忽然刚才那叫喜子的婢子和叫张子曚的小太监的对话历历在目!
是了!从刚才两人的对话往来中,柳书文和明环都只能确定其中一人的身份:即那名唤喜子的婢女如今是紫溪宫中,荷妃的大婢女。而那个名为张子曚的太监虽自称在宫中被称为“双喜”,可双喜,并不是什么能叫得上名号的太监名字,想来这位双喜公公虽然为八王爷效命以来,虽然做了这么多胆大包天的恶事,却一直未被怀疑过!
因为……
因为他在宫中刻意避讳着能惹人注意的职位!
是啊,只要假山内藏有人在,即使是夜晚,月色也会将一体通黑的假山更为明显的暴露出来。而若是有个人藏在假山内,却并不极易能为人所发现——这是为何?
自然是因为他个头矮小,在宫中这座假山中能够掩映的光孔不多,因此不易被别人发现罢了。
可是——
可是就如人入假山,即使个子再小,隐藏的再深,总会因为遮蔽了几个寻常人不易发现的几个光孔而留下马脚……
只是,像玉儿极易熟悉自己院落假山的人都不易寻得假山内的藏人——
就是因为那人跟恒儿般,有跟玉儿一样的、对假山的熟识度,因此能够刻意将自己的身子借助石壁掩映处躲藏而不必遮住孔洞。如此一来,不留一丝马脚,便是像玉儿这般对假山熟悉的主人也摸不到一丝边际,只能胡乱瞎猜……
柳书文与明环心照不宣的互看一眼,想来两人都已经想到了这点。
殊不知,天下的事哪有天衣无缝、尽善尽美的呢?
过于完美的总是让人怀疑,同理,没有马脚——便是最大的马脚!
这名唤“双喜”的公公,对皇上的起居如此了解,还能够在天子脚下害了皇子又毒害忠臣家子!定然是皇上宫中的人——
并且,是皇上宫中最不起眼的那个小公公,一般人不会想起,有了事也不会记得的那种。另外,这个小公公在宫中既然不过于扎眼,那么,他必定不怎么出头——却也是不怎么被欺负的!
因为——
在宫中,即使是地位最低贱的公公也划分三六九等,而若是你有点手段便得到巴结,也能在小太监们混个“爷爷”当当;但你若没有手段,便沦为所有人的践踏工具……
而“双喜公公”必然不属于以上两种,因为:被巴结和被践踏的公公,都是一样的——
都会被人记住!
因此,这位“双喜公公”能够多年在深宫中做到不被巴结、不被欺负,进而不被人所记得,当是有着非同寻常人的手段的。
那么,这位“双喜公公”的范围便极大的缩小了,甚至说,几乎可以很快便寻得了。
不是最勤,也不是最懒,不去人群扎堆赌牌,也不是完全不与人交往的独立人,甚至,皇帝身边的桂公公应当也是不经常、但也收到过他送来的帛钱的……
柳书文和明环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彼此心领神会后便各自泛起了思量。
“咦?明环姐姐~文哥哥~我们快点走吧,玉儿肚子又饿了,不然一会儿到了宴堂,好吃的都被吃光了!”
颜玉嘟着嘴委屈巴巴的眼神把二人从思绪中拉回现实。
“是了,我们小玉儿又饿了,走吧,赶紧看看不在这段时间又上了什么让我们小玉儿填饱肚子的美味~”
颜玉听到明环姐姐的应答,当下便迫不及待地拉着柳书恒就往宴堂的方向走。
明环看着前面一个娃娃被另一个娃娃扯着往前跑的背影,生怕他们跌倒,便匆匆从腰间取下一个玉佩,塞在柳书文怀里,留下一句“想来柳二公子已同我一样想通了事情关节所在,若需帮忙便拿玉佩交给宫门的齐侍卫,他乃我母族本家。”便匆匆跑去追颜玉和柳书恒了。
柳书文看着前面清灵飘飞的红色裙尾,似是忽然才感受到手中玉佩的温热,用手来回摩挲一番,当真是块好玉。
又将其捏起照在月光下,椭圆白玉,雕花竟不负皇家雕饰,而只是简单的刻有“平安喜乐”,在乐字周围杂散着三两不知名的花样。俨然是出于明环公主的母家祝福,想来是公主从不离身的,因为柳书文借着月色,能隐约看到白玉浑体透亮。
都说玉能养人,其实人也是能养玉的。
只有不短于十年日日佩戴,才能养出如此通透润泽的宝玉。
柳书文将玉收在了怀里,回头又望了几眼虽在月光照耀下,却依然深不见色的后宫,才又将视线转回宴堂。
轻轻叹了声。
唉,想不到我柳二这般如此的久久不曾成婚,竟是只待今日,原来上天是给我留了个驸马的位子。
公主……是极好的。想到这里,柳书文又大大的扯开了嘴角。
但是,这并不妨碍眉头将好看的桃花眼尾皱起——
可惜啊,这驸马的响当当名号就得让自家爹爹和颜老爹头疼一阵子了……
后来,
在柳书文与明环成婚后,大概是柳囡囡两岁左右时,不知两人说起了什么,就忽然提到了今夜这事,明环在听闻自己追柳书恒、颜玉走后,柳书文就想起了“驸马”云云……虽然心里窝了满腔的柔蜜,但还是忍不住笑道:“忒是个没脸没皮的,怎地第一次见面,就笃定能娶到堂堂明环公主呢……”
柳书文躺在摇椅上,看着院落中一蹦一蹦跳着捉白色蝴蝶的柳囡囡,将头凑到明环耳边,说:“因为对夫人一见钟情呀~当夜便有了非堂堂明环公主此生不娶的心思,就是央着、追着、求着……我柳书文也得娶到这天下最好的明环公主,便不要脸的当夜便自称驸马云云尔……”
明环听后甜甜蜜蜜,在桃花盛开的春天,于公主府的庭院落又是和柳书文一番切切打闹自是不必说。
柳书文回来时,颜玉已经往肚子里塞了两个杏香糕、一只炭烤琵琶腿和几颗红提,现在正一手拿着汤匙,一手扶着碗沿儿,呼噜呼噜往肚子里喝什么汤呢。
颜玉看见柳书文回来了,脑袋从汤碗中抬起,一边嚼着嘴里的山药,一边含含糊糊问道:“文哥哥,你怎的才回来,玉儿都快吃饱了,你快……嗝~”
还没说完,就打了个饱嗝,柳书文好笑的又拍了拍颜玉的小包子髻,便往父亲柳明言那里去了。
还是旁边的柳书恒看到颜玉呆呆的望着柳书文离去,不知自己嘴角还带着一丝菠菜叶……
柳书恒伸手将颜玉嘴边的菠菜叶揩了去,又掏出怀中的手帕帮颜玉嘴角擦拭干净,双手扶着颜玉的脸颊,仔仔细细看没有饭渍才松开。
然而,解脱束缚的颜玉又将头埋在汤碗内一阵“呼噜呼噜”——
再抬头时,柳书恒便又看到一个满脸饭渍、傻傻朝自己笑着的颜玉姐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