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江寒潮惨叫一声,手脚并用的跑回来扑到怪人跟前,“有怪物啊,好大的怪物!”
怪人睁开眼睛冷冷地瞟他一眼。
“真的是好大好大的怪物!有些像蛇……但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蛇,哦,它头上还有角,它的眼睛像灯笼一样大……”江寒潮语无伦次的说着,见怪人还是未动,想也不想捉住怪人的手,许是怪人也未想到他竟敢如此被他握了个正着,入手微凉感觉纤细柔滑,他慌忙放开手,往后缩了半步,“小子知错,前辈饶命!”
“算你乖觉!”怪人冷哼一声,站起身来走向殿门。
江寒潮亦步亦趋的跟着怪人,待怪人走到殿门外,他还畏缩了一下才敢迈出去,只见怪物长长的身躯在光幕上急骤扭动蓄力之后便一头撞下,仍是被光幕反弹开来。
“前辈,这究竟是什么怪物啊!”
“蜃龙!”怪人道,“此物似龙非蛟,状似螭龙,有角有耳,背鬣作红色,吸食山川之气,吐雾能成物化景。”
“那它是世所罕见的灵物啊?”江寒潮道,“说书人讲异物志时,道世间灵物稀有,若驯化通人,比神兵利器更是难得!前辈为何不将它驯化?”
“你看下这龙有什么奇怪之处?”怪人道。
江寒潮依言观察了下,方才惊吓太大未敢细看,此时能壮着胆子看个仔细,这蜃龙体型庞大在光幕上曲卷盘旋占据了大半,全身鳞甲呈暗红浅金色,头部犄角状如遒劲老枝很是威武,张着巨口,它那朦胧夜空中如灯笼大小的眼晴更是诡异地泛着妖艳的红光。他终于觉得古怪,道,“咦,这只蜃龙怎么只有一只眼晴?啊,啊,啊——不会是前辈你动的手?”
怪人扭头就走。
江寒潮哀道,“传说龙有逆鳞,触之必怒,前辈你这毁它一眼比揭它逆鳞更甚啊,难怪它要追着不放了!前辈啊前辈,你怎么这么喜欢戳人眼晴啊!”初见面时,这怪人也想戳瞎他呢。
“再吵!便将你的舌头拔了!”怪人冷哼一声。
慌忙闭紧嘴巴,江寒潮冲怪人的背影扮了个鬼脸,见怪人回殿内,他自然也不敢多待,急忙跟上,将火堆再架上些木柴,用一根树枝在那里戳来戳去的,欲言又止。
“有话便说!”怪人冷道。
“前辈,这蜃龙是吸食山川之气,那它怎么样都不会被饿死啊!但我们只备了三天吃食,哪怕再省着吃,顶多就多撑个三五日,这该如何是好!”
怪人闻言抬眼瞅他一眼,道,“古人跟龙神求雨便会献祭三牲五果,若我将你献祭于它,那蜃龙吃了会不会就自行走了呢!”
江寒潮脸色骤然苍白,结巴道,“不会吧,前辈,莫,莫要说笑了!”
“这蜃龙是足阴之物不便于日间行走,天明之时它便会寻觅洞穴藏匿起来,到时自能离开!”怪人把江寒潮给吓得够呛才悠悠道。
江寒潮此时想大哭一场,这怪人真是太不好相处了,明知道他害怕还要故意吓唬他,这人到底是什么人啊,他委委屈屈的也靠着墙坐下,原不想靠这个怪人太近,没硬气多久便垂头丧气的又挨了过去。
怪人也不再理会他,径直打坐恢复内息。她正是孤身秘密潜入鬼域盗取妖丹的李月,她服用聚灵丹强行提升修为解开妖刀‘赤焰’的封印,借妖刀‘赤焰’破开鬼域结界细微波动,她在须臾时间潜入鬼域圣殿,但是在取妖丹之时为速战速决不惜硬扛蜃龙扫尾之力,即便她再如何迅速撤离,服用聚灵丹强行提升修为的恶果让她修为耗损严重。她不敢冒然急行便走走停停,不用两天时间便被这嗅觉异常灵敏的蜃龙追踪而至,一时间她也无十足把握除去这只妖物,更担心在鬼域圣殿中与她交手的魔物也跟了上来,于是她偏离原订的返回路线,行至越加偏远的天郡山一带,昼出夜伏。今日她行至安平镇便歇一歇,不想被一个莽撞少年看到了,当时她便起了杀念,转念想到此时正需要一个不知晓她任何身份也未曾见过她真面目的人为她办事,于是便容这个少年再多活几日。
此时江寒潮不知道身边这个怪人心中所想,他只是刚满十六岁的乡野少年,家中尚算富足,但是镇上安宁和乐甚少大事发生,未见过人心险恶,不晓世事无常,只知道与熟识的伙伴逃课、打架、下河游泳捉鱼,上山撒野打猎,听那些说书人讲异物志说奇侠传都当虚幻遥不可及之事,初遇怪人时有一刻是无比恐惧的,但是片刻之后又能行动自如便不再战战兢兢。此时见到蜃龙的恐惧感更是压过了他对怪人的畏惧,在怪人的威压之下他不敢多言,半醒半梦间辗转反侧一下,睡梦中他无意间捞起怪人的衣袍一角攥在手里,不肯再放开来。
夜色越加深沉,天边弯月如钩,天郡山脉上升起淡淡的白色雾气,源源不断地往山腹之地慢慢聚拢,月至中天之时,那越聚越多的白雾如同一床无比宽大且厚重的被褥,将道观严严实实的包裹起来,夜风拂动带起一小片丝丝状的白雾悠悠的飘向远处的安平镇。
入夜仍未见江寒潮归来的江父江母询问了日常与他玩耍的小伙伴们,然后又有人说瞧见他买了辆马车,还买了不少吃食,更是去了趟药铺,行为古怪似要出远门一般,越想越不放心,是以拜托四邻亲朋在镇上呼喊寻找,举着火把的,打着灯笼的,小巷河边都去找了,就是没有发现他的踪迹,商议了一番定下明日天亮便再找,众人纷纷归家。一阵夜风吹来,众人不约而同的打起了呵欠,不知怎地一个个就像喝醉了酒一样,再也迈不开脚步,软倒在地呼呼大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