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脂红尘气的包裹下,万花街的花灯彻夜不熄。
街上嘈杂,人头涌动,各类华服金玉足以乱了人的耳目,就在这样一片俗尘之地,穿梭在人群中的一个黑影显得格外的瞩目。
冷小刀带领的近五十个部下皆被俞袖清击杀,唯独他一人毫发无损,还能行动自如地走在万花街上。
现在这样的情况万万不可回去交差——抱着这样的想法,他通过密柬联系到了曹游之。
特地选在这样的地方相见,也是因为此处鱼龙混杂,难以被人认出。
抬眼,跨步,随着冷小刀走进屋头,门边的两女侍恭敬地向其行礼,合上屋门,像是一切早有安排。
对面茶馆内,正坐着乔装打扮后的俞袖清等人,紧盯着冷小刀的身影。
“意华阁。”洪丘腾不自觉读出楼名,“偏偏选中这座楼,其中可是有什么玄机?”
俞袖清答:“此楼较四周建筑更高,视野开阔,四方通透,如若遭遇不测,十分便以逃脱。”
“既然冷小刀已经进楼了,那我们要不要跟上?”孟兴已经握紧了腰间的剑柄。
俞袖清与洪石破对视一眼,两人点了点头。
洪石破转而对三个年轻人说:“你们三个留在这里,时刻观察意华阁中的动态,我与俞先生先进去。”
待到意华阁门前,俞袖清对洪石破嘱咐道:“您从正门装作客人入内,随时接应在下就行。”
洪石破应声,随即感觉面前刮过一阵强风,俞袖清就从他的眼前消失了。
俞袖清轻功卓越,常人用肉眼难以捕捉到他的一息一动,洪石破见状,感叹一番,随后整了整衣领,跟随其他客人,走进了意华阁。
俞袖清在院内穿梭,四处搜寻着冷小刀的身影,而意华阁比他想象的要大得多,一时间就难以找到。
然而就当他攀上第四层的外墙时,忽然听到其中传来尖锐的怪笑声。
是曹游之。
俞袖清将手搭在了剑柄上,仔细聆听着屋内的谈话声,没有立刻行动。
曹游之道:“你不信我的左阳神针击败了俞袖清?当时我们在店外过了拳脚,他被我打得屁滚尿流,转身就跑!”
对面的冷小刀毫不掩饰地冷笑一声道:“哦?那是谁在苦若山杀了我十五个精锐部下?”
曹游之没有应声,俞袖清贴在窗缝上,看到他脸上显露出被戳穿后的心虚和尴尬。
随后他转移话题道:“那你今日把我找来,想必是想商量与我联手击败俞袖清了?”
“非也。”冷小刀摇了摇头,“把东西先交出来。”
曹游之皱着眉头腾地站起身,双手不自觉地护住了胸口:“交什么?”
冷小刀横眉瞪眼道:“《左阳经》!”
曹游之嘿嘿一笑,回道:“我罗浮派的秘籍凭什么给你这个外人?”
“《左阳经》是朝廷暂交由你保管罢了,你还真以为这是你的东西了?”
曹游之拖长声音“哦”了一声,说道:“我懂了,你这是趁火打劫,想拿我的人头回去赎罪吧?”
俞袖清听罢,心中连连叹气,他从没想到昔日故友竟然会如此低劣模样,沦为朝廷走狗,再无当年的侠道忠肠可言!
冷小刀被揭穿想法,恼羞成怒得一张长脸涨红成了猪肝色,他“唰”的抽出腰间的长刀,就向曹游之的脖颈砍去。
曹游之也不是吃素的,只见他矮胖的身子在空中腾地跃起,衣袖里瞬间飞出数不清的毒针,迎头击向冷小刀。
俞袖清见状,一时间竟脑子一热,拔出青目剑,一脚踢开了意华阁的墙面,冲进了屋内,帮冷小刀挡开一根根毒针。
随后跃步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拉着他往地面逃去。
只听到曹游之还在后面喊:“俞袖清死而复生了!”
俞袖清拉着冷小刀,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还在纠结要不要放手时,冷小刀忽地在半空中偷袭他,一个翻身踢在俞袖清背后,借力稳稳落地,随即不带犹豫地挥刀砍向俞袖清。
俞袖清在尘土中立住身子,又被逃窜的民众撞了个踉跄,心里还在悔恨自己刚刚何必出手相助,竟没反应过来冷小刀已经向他攻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身影挡在他面前,一扎步,一出掌,“哐”的一声,劈断了冷小刀砍来的刀刃。
冷小刀脸上大惊失色,忽然面前刮过一股掌风,还没回过神来,就被洪石破一拳打出了几米远。
然而洪石破刚想追,就被从天而降的曹游之拦住了去路,眨眼之瞬,二人过了十数招,招招可夺对方性命。
洪石破被对方连续三掌打得连连后退,虎口震痛,曹游之却还是疯疯癫癫的样子,看不出半点弱势。
曹游之看出洪石破有怯,趁机而上,忽地一支穿云利箭刺来,被他眼疾手快地接住。
向远方的屋顶上看去,正站着洪丘腾三个少年人,发箭的是孟兴。
洪石破看到他们仨神色剧变,叫道:“让你们留守茶楼,在这里凑什么热闹?”
但洪丘腾根本听不进去旁人任何话,只看到自己的叔父占了下风,眼看就要不敌曹游之。
他想起在客栈时曹游之心狠手辣斩杀食客的场景,顿时心中警铃大作,顾不得其他,提起双刀就冲了过去。
曹游之一看就叫:“怎么又是这个小子?”
但比起他说话的速度,他出手的速度显然更快,在洪石破来不及提醒的情况下,“嗖”的一下便一掌呼到洪丘腾脸旁。
洪石破又惊又急地“哇啊”地大叫一声。
所幸曹游之此人思路疯癫,竟然只是想戏耍羞辱洪氏叔侄一把,反手给了洪丘腾一个耳巴子,把他打出去好几米远,却饶过了他的性命。
孟兴见状还想射箭,可曹游之速度竟如此之快,眼看一下子就窜到了孟兴面前。
但俞袖清比他更快,一把青目剑“刷”地插入二人之间,剑尖一挑,曹游之忙躲,剑尖惊险地擦过他的咽喉。
随即,曹游之十指捻着毒针,以针代剑,像旋风般呼呼地冲来,一掌一掌打在青目剑上。
俞袖清迎而上前,游刃有余,手中的青目剑飞快地挥舞着,快得只剩下了虚影。
二人连过数招,曹游之明显气息加重,而俞袖清依然面不改色。
看到这一幕,在场其他人顿时明白了自己和剑圣的差距。
曹游之一咬牙,后撤一步,看样子是想逃,姜念宁掷枪而去,被一根毒针就挡开了。
孟兴从地上爬起来,捡起弓弩也没有多想便又是一射,曹游之果然再次接住。
但这次他却怪笑一声,竟然伸出舌头舔了舔箭头,把它对准了俞袖清,正当俞袖清以为他这一击是对着自己时,曹游之却猛地将箭弹指扔向孟兴。
见矛头忽然指向孟兴,俞袖清一愣,但立刻转身挥剑砍向利箭,箭断成了两半,惊险地掉落在孟兴面前。
曹游之趁机脚底抹油,三两步并一步,“嗖嗖”两下就窜到另外的屋顶上,飞身想逃。
冷小刀心敢不妙,见众人视线都集中在曹游之身上,他也立刻戴上兜帽,混入四散奔逃的人群之中,不一会就不见了踪影。
洪石破见状,怒目圆睁,指着曹游之怒道:“你为非作歹,行刍狗之事多年,今儿必定要你留下性命!”
话音一落,他也飞身追上前,二人便又在屋顶上斗了起来,掌掌相击,拳拳到肉,刮起呼呼强劲的风来。
俞袖清正要上前,洪石破却高声喊道:“俞先生请勿上前,今日之战乃我罗浮派内事!”
但话刚说完,洪石破便感到指尖一阵刺痛,只见他右手中指的指尖处泛着可怖的黑色,当下便知自己是中毒了。
他没有犹豫,从腰间抽出小刀,快刀斩下了中指,撕下衣物草草包扎之后,便再次出手上前。
此时曹游之已经没了耐心,连续几次都已转身要走,却被洪石破一次次拖住。
曹游之怒极反笑,心神癫狂便也不按常理出牌,竟直接把《左阳经》丢在了洪石破脸上。
他说:“你不就是要这秘籍吗?我早就倒背如流,让我再默一遍也不是什么难事!”
洪石破一把接过《左阳经》,眼神中闪烁不可置信的神情,不可置信这本罗浮派秘籍如此轻易地被盗窃者归还,他看着曹游之,嘴中不自觉道:“你果然已经疯了!”
曹游之却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癫狂地大笑着叫道:“我曹游之已练就左阳神针,天下至圣武功无数,何必拘泥于区区一本《左阳经》!这世间已无人可奈我何!”
他狂笑着转身离去,洪石破还想追,却被几根浸了鸩夜毒的毒针给逼退了回来。
曹游之跑得飞快,一眨眼功夫便没了身影,其他几人见洪掌门拿回了《左阳经》,便也没有舍身再追。
只是远远地,俞袖清与洪石破对视一眼,二人都觉得事情似乎有点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