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不想告诉外人的一个秘密:她的亲生父亲是一个道貌岸然的方丈。在她这短暂的一生中,她极少见到自己的父亲,也极少见到自己的母亲,虽然哥哥不止一次的强调过:父亲和母亲都是非常疼爱他们的。可那只是用来掩饰自己和哥哥没人疼没人爱的借口罢了。于是,哥哥作为少庄主承担了一切责任:父亲,母亲,哥哥和朋友。
他们极少有外出的机会,即使有,也是用哥哥身上累累的伤痕换来的。她和哥哥之间没有任何秘密,她恨父亲和母亲,母亲对他们是无数的责骂和毒打,而他们的父亲,根本就不愿意看到他们。记得有一次母亲外出归来,发现山庄里没有他们的影子,便亲自在书房等他们回来。当她看到母亲阴沉的脸时,她害怕极了。哥哥挡在她身前:“娘,是我觉得无聊,才带妹妹出去玩的。”
母亲不依不饶,用九节鞭狠狠地抽打起哥哥来:“到底是谁,谁,说!”其实,她不过是拿哥哥做自己的挡箭牌罢了。
哥哥疼得满地打滚,嘴里翻来覆去却只有一句话:“是我,是我带她出去的。”
母亲打起哥哥来当真心肠不软,后来,哥哥只能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痛苦地呻吟着,没打几下就昏了过去。母亲并不心疼,把他们丢进练功室,即使哥哥连续七天高烧,母亲也没有放他们任何一个人出去。她自然知道,究竟是谁贪玩,她也自然知道,母亲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可那时她还只是个孩子,只是想玩一会儿,呼吸呼吸新鲜空气而已。
当她看到醒来的哥哥有气无力地拉着自己的手笑着说:“妹妹,别怕”的时候,她眼里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从那以后,她再也不提蝴蝶谷这个名字,也恨透了她的母亲。
再后来,江湖上发生了一件大事,南宫世家消失了。母亲也不见回来,她不关心,她只知道她和哥哥从此自由。花月山庄莫名其妙地被人们挂在嘴边,而她也渐渐地爱上了一个叫许成烟的人,她跟定了他。
九月初五的那一天,父亲突然传信,一家人似乎才有了相聚的机会,也是在那一天她才知道,原来她和哥哥同母异父,哥哥的父亲叫南宫开,而他的父亲,就是那个道貌岸然的和尚。母亲并不爱那个和尚,她和哥哥的出生似乎是多余的,她恨母亲,对哥哥却有些不知所措。那一天后,父亲就自杀了,烦恼的事情接二连三,而哥哥在知道那个男人的名字后的不多天里,突然极力反对他们在一起,她不懂。最终,哥哥当着她的面杀了他。在那一瞬间,她突然觉得,自己的一生就是个悲剧,她终于和哥哥形同陌路。
三年后,她又爱上了一个人,那个人的名字叫凤来仪。在江湖上,那是个让人谈闻皆可变色的人物。即便如此,她也还是爱他。而凤来仪,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梨花院万仞山的死对头。万仞山给她和一位青楼女子下了焚身蛊,解药却只有一粒。
“花月痕,我承认,你的剑法还不错,不过今天的事情剑可解决不了。”
当时,看到哥哥颤抖的双唇,她突然觉得此生欠哥哥太多,她至今都记得那青楼女子幽怨的眼神。
高岗上,万仞山似乎看穿了她的心事:“花月吟,你欠你哥哥太多,怎样?许成烟的确是南宫合,那百引虫也是他亲自向我求去的。”
她好想杀了万仞山。
哥哥不是随便的人,那青楼女子死后,他日渐沉默起来,身子也愈发消瘦,终于在一个雪夜昏倒了。
“月吟,从今往后,哥哥就只有你这个妹妹了。”哥哥醒来的时候这样对她说。
可这并不是结束,万仞山实在太难对付,梨花院的人马遍布各地,千防万防,她还是落在了万仞山的手里。
暗夜里,两个人同时踏风而来。
“万仞山,放了她,我们一决高下。”哥哥说道,凤来仪没有说话。
“哈哈哈,我当然知道花月山庄少庄主剑法超群,你凤来仪的剑法也是前无古人,不过,比起你们杀我,我杀她应该更容易一些。凤来仪,不论是什么,只要是你的,我都会毁了它!”
凤来仪收缩的瞳孔似毒蛇一般,可他们都明白,万仞山说的是真的。
“你究竟要怎样?”
“没什么,只要你杀了花月痕,我就放了她。我也想知道,她是不是可以兄妹情深到原谅你。”
月光下,凤来仪的眼睛跳动着闪烁不定的光华,他当然知道,虽然他们兄妹二人鲜有联系,却是肯为彼此付出生命的人。
原来世间事,并不一定只有最强者才能解决,阴谋诡计远比本领要命得多。
她不能再连累哥哥了。
可她终究还是那么的热爱生,热爱她生活的土地,之前所有的痛苦比之死亡实在算不得什么。
凤来仪的剑裹挟着雷霆之怒向万仞山刺来,可她什么也感受不到,只有对活着的眷恋。
“哥哥-哥哥”
此生最后一眼,是哥哥的泪水为她而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