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江湖,是逝去的岁月,岁月里有剑魄琴心,有机关算尽,有不堪回首,快意恩仇比不过风云变幻,人生百味尽在其中。
没有人知道这场大火究竟因何而起,诸多猜测,诸多议论,有人说是飞雪阁,有人说是抚州双侠,毕竟有那么些帮派声名鹊起,有那么些武林新秀名震江湖,南宫开并没有打压他们,也有人说这场火是南宫家刻意为之,因为烈火燃烧之时,南宫家族的人音讯全无。绿林豪杰纷纷赶来,面对的却只是一片晓月阁的废墟,椽木瓦片断断续续塌落,只有风中的火焰裹挟着一阵阵燥热,晓月阁当真消失了。
一夜间,南宫家族似乎蒸发了,就像当年花映雪的销声匿迹,直到现在,也没有多少人会记得这个名字曾经和晓月阁的主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伴随着这片火光的,还有来自梨花院的小道消息:武林盟主已被不知姓名的高手斩杀于剑下。梨花院的消息向来不会有假,可人们还是疑惑:这江湖要变天了吗?
一个月后,又有一件大事发生了,南宫开的第三子南宫合忽然出现在一个叫做花月山庄的小地方,也就是在这个地方,探访江湖小道消息的梨花院弟子亲眼目睹了那位自称是花月山庄少庄主的人如何用精绝的剑法击退了南宫合,虽说南宫合算不得武林第一,剑法却也不赖,更何况武林盟主南宫开的儿子也无人敢动,这更使得南宫家族的事疑点重重,而花月山庄这个名字他们是闻所未闻的。
正当所有人不明所以时,花月山庄的少庄主花月痕正在书房里发呆。说他是少庄主,不过是在威吓那个叫南宫合的人,偌大的庄园只是住着他、妹妹和寥寥无几的下人而已,这少庄主的名头实在虚有其表。而他,完全不知道那个南宫合究竟在说些什么。
“花月痕,我们还会再见的!”人影倏然消失在他的视野,独留摸不着头脑的花月痕。
直到那一日,他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哥哥,他不是南宫合,你看清楚,他不是!”妹妹挡在了他和南宫合之间。
“月吟,我知道我没有和你一样显赫的家世,也不懂武功,可我的心早就和你纠缠在一起了,即便今日死在你哥哥的剑下,我也还是要说喜欢你。”那个叫许成烟的男子恐惧化为绝望,带着些许不舍,颤抖着双唇将这些话说了出来。
花月吟苦苦哀求着,一滴滴泪水滑过眼角:“哥哥,他不是,他不是的,放过他吧。”
花月痕心如明镜,无论怎样劝说妹妹都是无用,他也不是没有一次又一次地劝过,比起保护妹妹不被南宫合算计,让妹妹误会自己也算不得什么。
他将长剑刺了出去,妹妹挡在了南宫合身前,花月痕并不死心,就在她和妹妹纠缠的那一瞬间,他瞥到了南宫合怨毒的眼神和打斗间被剑风掀起的衣袖,百引虫。它一旦寄生于人体内,三日后中毒者便会伴随着浑身痛楚而疯魔,此后一月之中,中毒者痛楚加剧,直至一个月后和毒虫一起死亡。除非杀了中毒者,否则这种怪异的毒无药可解,也有传言说,中毒者若是能熬过这一月时光,毒性便会自行消解。至今为止,江湖上还没有能熬得过这一个月的人。花月痕顾不得其他,一把推开妹妹,不由分说一招“清光弄影”便取了南宫合的性命。
这惊鸿一剑之后,妹妹果真再也没有原谅他。
南宫合却还是颤抖着伸出双手摸向花月吟的脸颊:“月吟-月吟”
除了死去的南宫合,只有他知道,那是诡计。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听到一句“哥哥”。
如今,他听到了。
“哥哥-哥哥”花月吟皱着眉头,脸色苍白得吓人,胸口血如泉涌,“哥哥-”
他的脑袋“嗡”地一声,瞬间就空了,喉咙里挤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半晌方呜咽道:“月吟。”
他才知道原来自己是会流眼泪的。他一遍又一遍地在妹妹身上摸索,这件事有多么真实就有多么的让他无法相信。最终,也只是绝望地心头一震:那个人的双手已经凉了。是的,在无奈迈向死亡的时刻,又有谁不会贪恋生呢?
暗夜中,一声凄厉的嚎叫划破苍凉秋色,这一声哀嚎后,少时那个明媚的他已经彻底绝尘而去。
他疯了似地挥剑上前,他只有月吟一个妹妹,天上地下,只此一人。
万点寒芒,点点似冷月流星般在高岗飞舞盘旋,剑剑惊鸿,剑剑光华阴冷如鬼魅。月吟,爹娘已经离去,我只有你,我也只要你。复仇的火焰像满天的乌云,压抑得连鸟儿都不敢惊叫。剑芒纷飞中,他终于刺中了仇人,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万仞山。
同时刺入万仞山身体的还有另一把剑,他没有注意到,那把剑的主人如雪的白衣早已被染成触目惊心的红。他只是抱着月吟,带着她去了那个一生中最快乐的地方。
既已失去,这江湖,不要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