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寰药忍耐着呼吸间的疼痛,看着朝她望来的人,见其微微点了下头,她才心头一松牵起唇角扬起一抹浅笑,只她没有力气,想必是笑得很丑。
忽而一阵风来,谢寰药清瘦单薄失血过多的身体被那阵风吹得往下倒去,一直关注着她的司墨立刻伸手相扶,只他还未碰到人,就被一股气劲击中了几处穴道定在原地。
眼睁睁看着昏迷不醒的谢寰药被突然出现的人带进怀里,司墨望着身披白袍庄严秀美,眉眼间隐含妖媚邪戾之气的来人,一时如临寒渊,更从血脉深处生出了惊惧与愕然。只他素来沉着很好的掩饰住了自己的情绪。
“穴道一个时辰会自行解开,我对你这条命不感兴趣。”
“至于刘镜,能不能活着端看他自己的造化。”
“她伤的不轻,我会为她治好伤,你回北地后告知一下那位,她今后就不回雁宅了,也请从此不要再找她。”
璇湖说完便将谢寰药抱起,转身去拿上那跌落在地的琵琶,然后施然大步而去。
……
雁宅雁阙阁,将伤重未愈的刘镜送回,一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不见半点疲态的司墨单膝跪在慕容遣跟前,挺直背脊垂着首一副任凭处置的模样。
慕容遣深邃秾丽的面容被烛光笼上了一层朦胧的柔和,让他原本比较张扬又具有侵略性的美丽多了些矛盾的感觉。
“你此回的确办事不力,待寻回阿寰后再行处置。”
“刘镜胆敢无视我的命令犯我大忌,本是死不足惜。可看在他往日数番出生入死,一直尽忠尽责,这次便饶他不死。嘱咐医士多上些心。”
“你既已将之安顿好,我便不再过问了。”
“退下吧,待稍作休整,叫上巽岩,癸云,明日一早随我出门一趟。”
司墨不敢有所质疑立即应了声是。心知慕容遣的深沉莫测,从来喜怒不形于色,尽管不赞同其因谢遥寰亲自涉险,可在实力超群的慕容遣面前他不自觉便甘愿臣服,生不出丝毫违逆之心。
听到慕容遣离开的脚步声,司墨才从地上缓缓站起身来,直到那种迫人的威压逐渐消散他才惊觉自己背上竟已汗湿。
巽岩,癸云与他同属于慕容遣四大暗影中的一员,只听命于慕容遣一人,随侍在侧护其周全,他们的命不属于自己,一生也只为慕容遣而存在。
若不是真的看重谢寰药,他眼中凉薄寡情的少主不会亲自带着他们三人去将谢寰药寻回。何况那传说中擅隔空点穴之法,一夕间使人经脉寸断形同废人的法境本就极难对付。对方不顾命令堂而皇之将谢遥寰带走,定然成竹在胸有恃无恐,此行必定要花费上一些周折。
司墨思腹片刻也不再停留,转身出了门回自己的住处去了。
谢寰药在冗长的梦中徘徊挣扎,等她终于拨开阻挡在前的迷雾见到一道天光之时便怔在那里。入目的青灰色帐顶,身下柔软适中的被褥都让她感到陌生,等她彻底醒过神时,谢寰药早已不记得梦中情景。只她不解自己为何四肢无力,完全动弹不得。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带着心中的疑问,谢寰药尝试着移动自己的身体,手臂双腿,然后是脑袋,可无论她如何用力都无法支配自己僵硬无力的四肢,无奈只能面向屏风侧躺着。
背后伤处隐隐的疼痛与痒意告诉她,她并不是毫无知觉,昏迷前的场景让她不由开始思考自己此时的处境。
“至少性命无虞。”
确定自己暂时安全后,谢寰药便分出心神来开始打量身处的环境来。屋内陈设十分雅致简洁,若有似无的梵香令人闻之心旷神怡,望见不远处一架刻有佛菩萨尊相与梵文的四扇屏风,谢寰药心神一动已然有了一点猜测,只未待她细想,突然从屏风后出现在她眼前的一张小脸已告诉了她答案。
肖衡原是临时起意想来看一看尚未醒来的谢寰药的,哪知刚绕过屏风就与谢寰药目光对上打了照面。见自己挂心的人终于醒来,肖衡一脸欣喜地奔上前趴在床榻便伸出手比划着。
再次看见肖衡谢寰药确实意外,但见小孩一改往日的萎靡,眉开眼笑,精神奕奕的模样,心下稍慰的同时也回以一笑。
肖衡在的地方,璇湖定然也是在的,只是当时明明已经分开走了,此时她为何会与他二人在一处的。谢寰药心有疑惑,不仅有些在意那日突然现身的司墨,还有对之后到底发生了何事的不解。勉强猜到肖衡手势表达的意思,谢寰药有心想问个究竟也是徒劳,于是暗自在心道。
“罢了,还是等见了璇湖再问他吧。”
肖衡陪着谢寰药待了一会儿,便又出门去端着一碗散发着热气呈深褐色的汤药走进屋来,介于谢寰药无法自由动作,便十分耐心地将其搀扶坐躺好,一勺一勺喂她喝完。
谢寰药也不想自己像个废人一样被个小孩照顾,可现实让她只能接受,她也想喝了药早些好起来。
喂谢寰药喝过药肖衡还细心地取了帕子为她擦拭了嘴角,才收拾了东西转身出去了。只大概半个时辰功夫后谢寰药又见肖衡端着一个托案走上前来。
看到托案上放置的一碗冒着丝丝热气的菌菇粥,谢寰药也有了饥饿的感觉。
在肖衡的帮助下谢寰药喝了些粥,身上也似乎恢复了一点气力。
等吃过东西,乖巧安静的肖衡陪她待了差不多大半个时辰,才在她的劝解之下离开了。
自那日后连着两日,谢寰药都是在肖衡的照顾下喝药用餐的,随着时间推移,谢寰药已能缓慢移动自己的身体下地走动了,为此她也不禁暗自庆幸避免了不必要的尴尬,毕竟像去如厕那样的事情也不好总是麻烦别人相扶。虽然肖衡年幼不会觉得有什么,可她脸薄。
只是璇湖却似销声匿迹了般始终不曾露面,而她则依旧内力全失行动迟缓不见半点好转,只能整日躺在榻上,比从前在兰栖别业中养伤那段时间要难熬得多。
养伤的第四天,谢寰药也失了再继续比谁更有耐心的无聊念头,使了肖衡去将璇湖找来,有些事她必须当面问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