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进闲鹤堂,陈言笙便径直朝墨书斋走去。沁心院那边的事情已有眉目也暂时安排妥当,他肯定是要向贺容仙详细说一下的。
房门从两边推开,陈言笙抬步入内走上前朝斜倚在藤椅上的贺容仙行了一礼。
“先生。”
贺容仙闻声只轻应了声,“嗯。”
那模样似乎在等陈言笙继续往下说,因此才不急着动作。
陈言笙望着那慵懒闲适的人,头一回犯了难,根本不知该从何说起。
一阵沉默中,贺容仙总算有了动静,施然坐起身看着自己的弟子。
“你这副形神恍惚的样子,似是遇上了什么为难之事。说吧,到底何事才令你如此。”
贺容仙微挑的凤目隐含威严,身上飘逸风雅的仙人之气也了无踪影。
陈言笙心知贺容仙已有不耐,于是稍微斟酌了下如是道。
“先生,从沁心院离开后弟子就被请到福寿堂去了。”
贺容仙闻言当即勾唇一笑。
“噢,竟还有这样的事。”
笑完抬起眼看着陈言笙眸中隐含的憋屈,颇玩味低哑着声音道。
“言笙真是好大的面子。”
“要知道我那好阿母平时可是最难见的。”
“怎么常年深居,避而不出的人这会儿也坐不住了。”
……
“她都与你说了些什么。”
陈言笙见贺容仙眸色深沉面色却又平静无波,一时也有些拿不准对方的情绪。他心中敬畏贺容仙不敢有所迟疑便将福寿堂,周婉同她说过什么一五一十全盘相告。
陈言笙说的再详尽不过,贺容仙全程只是听着不曾有过任何情绪上的表露,但陈言笙还是觉察到了贺容仙心中的不快。
“她既如此在乎脸面,在乎贺家名声,那便如她所愿。”
“前尘尽消,人死缘散,就让一切都掩埋于秋风枯荣之下吧。”
“以后这庄园之内禁止任何人再谈论沁心院之事。否则一律严惩。”
“至于他们二人的身后事就交给你打理,你做事稳妥我很放心。”
陈言笙还待再说些什么,见贺容仙明显心意已决,尽管对魏沅,贺暄之死他还心存诸多疑虑,可不只福寿堂那位,即使他的先生也顺势而为选择不予深究。那作为一个外人的他就更没有立场多说什么,就算他心里很不理解,但也选择遵从行事。
“先生放心,交给言笙便是。”
清露轩内,活泼好动的谢钦端坐在墩子上,趴靠在谢寰药榻边正用一双灵动清澈的眸子笑看着故作严肃的人。
“阿姊,我偶然听到一个秘密,你要不要听。”
神神秘秘的样子让谢寰药也起了好奇心。但许是见谢钦歪着脑袋,扑闪着大眼睛的模样过于淘气,谢寰药有心逗他,于是表现出一副丝毫不为所动的样子。
谢钦见此却不见气馁,晃了晃双脚,眼一眨心里已有了主意。
“阿姊,你不是也好奇救了你的那个人嘛。”
“我跟你说哦,这个秘密就和那个人有关。”
谢钦说完就闭上了嘴巴,一脸你快问我我就告诉你的表情。让谢遥寰觉得好笑又无语。
不过谢钦的话确实让她升起了一丝兴趣,于是从善如流十分好奇地望着他。
“是什么秘密,要不你说给我听听。”
谢钦闻言瞳仁随之一亮,故意倾身挨得谢寰药近了些,放低声音神神秘秘小声道。
“在过来见阿姊的路上我看到两个鬼鬼祟祟的婢子,灵机一动便躲在一旁看她们想做什么坏事。没想到被我听到她们在谈论了不得的事。”
“上次我偶遇过一对不像好人的主仆,就猜到一定会有事发生。果不其然这宅子里头就有人死了。”
“阿姊,我跟你说,死的两个人一个是这宅子主人的妻子,一个是宅子主人的堂弟。而这宅子的主人就是救了阿姊一命的人,我的先生。”
“据两名婢子所言,那死去的二人死的蹊跷,应该是被人所害。”
谢钦脸上不见半点害怕惊恐漂亮的眼中还若有所思。
谢寰药看着这样的谢钦一股复杂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头。
“明玉郎,你要懂得保护自己,不管在什么时候切记不要太过莽撞知道吗。”
谢钦见谢寰药露出一副让他难懂的表情,以为谢寰药是担心他,于是特意挺直了背脊特别有底气的保证。
“阿姊,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这里不是久待之地,也不安全,在阿姊修养期间,明玉郎也会保护你的。”
“阿姊安心养伤便好,不要操心其他。”
谢寰药被谢钦信誓旦旦说要保护她的样子一打岔,心里那点子纷乱的思绪也消散了。孩童的话她不想当真,可她不想打击谢钦的自信心。
“阿姊,你怎么不说话。”
“是不相信明玉郎能够保护好自己,保护你吗。”
谢钦明显有些沮丧,毕竟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想要保护一个人。
谢寰药一时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她也不擅长哄小孩。但不想谢钦难过的她还是尝试着安慰对方。
“没有,我当然相信你。”
“只是你现在毕竟年幼,要说让你保护我,那也是等你长大之后。我只是觉得你没长大之前该由我来保护你才对。”
“并不是不信任你,只是如今的你确实还有很多事情还做不到。但听你说要保护我,我心里当然是高兴的。”
谢钦脸上的沮丧失落已经渐渐褪去,他像个受教的好学生,认真专注的看着谢寰药。看着那总有些不近人情稍显冷淡的脸在此刻变得柔婉与温和,谢钦舍不得移开眼睛。这还是认识这些天来对方难得的温柔。
原来他的阿姊真的是一个内心温柔的人,她还说要保护他。谢钦暗暗心喜,生怕自己太得意忘形,谢寰药又变回那个冷冰冰的人。
“阿姊的话,我都记下了。”
谢寰药见谢钦乖巧懂事的模样,看着面前那张玉雪精致的娃娃脸,一时没忍住抬起手揉了下他梳着髻的发顶。
等她反应过来自己的动作后又立即淡定地收回手。
“阿姊,明玉郎的头只给你摸。”
谢钦笑得一脸傻气,却十分可爱。
谢寰药唇角微牵,却是点了点头。
……
“听你刚才的话似乎这宅子里是发生了大事。我们蒙受他人搭救之恩,又暂住在人家中。于情于理都该有所表示才是。”
谢钦闻言若有所思而后摇了摇头。
“可是阿姊,我觉得以那个人的脾气,或许他并不关心我们是否有何表示。”
谢寰药不解谢钦话里的意思。
“这话从何说起。”
谢钦脑子里浮现出贺容仙那张可恶气人的脸,当即撇了下嘴。
“就是那人不好相与,也十分讨厌。”
“哎呀,算了,我们不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