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没有回包房,他牵着她离开了兰亭,阴沉的脸色并无任何缓和。这不仅是因为沈珂,更多是因为她所以流露出来对于穆白的念念不忘。
宋青禾的手有些被握疼了,她的手指在他的手掌之间几经挣扎扭转,想要提示他微微松开,却是适得其反。上车之后,他吩咐唐平直接回了清荷居。
他不愿自己对宋青禾发火,只得将怒火释放到唐平身上:“把烟掐了。”
唐平觉得他的情绪实在是喜怒无常,一个多小时之前,还温和如风,这刻便是乌云阵雨来临,要淋透这阳光正好。
宋青禾实在是被握的太紧,试探性地问道:“你能先放开我吗?”
他冷冷地目光扫过来,未有任何言语,却道明了他对她这话的极度不喜与曲解。
一路上都是沉默,她感觉到萧湛南有些犯了烟瘾。他单手将领带扯开,扔在座位上,又将窗户开到最大,风迎面而来,恍若催人泪下的天然屏障。她望了望外面的天,貌似是真的要下雨了。
到了清荷居,不顾她的反对,强行将她拉进了自己的房间,再用力地关上了房门。张妈看见,询问唐平:“先生和宋小姐之间是发生了不愉快吗?”
“不知道。”
宋青禾环视着这间装潢简单,却处处透着不凡的卧室。她被他逼得步步向后退去,直接坐在了床沿上,他双手撑在她身体的两侧,在两人之间留下了恰好的距离。一双目,紧紧地锁着她的眼角,似乎这样就可以量化出她为穆白落泪多少升?就可以看见她刚才的泪珠里面,是他穆白的影子。
“萧湛南,你想干什么?”
“你不是说要好好伺候我吗?我现在就给你这个机会。”
“你冷静一点。”
他冷哼一声:“宋青禾,刚才的你还在视死如归,现在却又作出一幅不情不愿的样子。这是你欲迎还拒的把戏?”
她推着他,坐起身来,毫无惧色地正视着他:“欲擒故纵我还不稀罕玩。你若是想要,我给你又如何?只是,你也该拿我想要的东西来换。”
他掐住她的下颚,目光闪着狠与恨:“想不到骄傲的宋青禾也会与人做这般肉欲交换。”
“不过一具躯体罢了。”
他加大手上的力度,用力地一推,她便躺在了床上。萧湛南俯身下去,炙热的气息瞬间将她包裹,肩上的衣服被他撕下。而她也被自己撕裂成了两部分,内心与外在。情感上的不迎合让她身体微微发颤,颤了她的压制,更是颤疼了他。
他所及她身体之地,都像是有一股电流袭击向他,为的是自我保护,而不是情到深处的流露。他努力地想要忽视这种种的抗议,告诫自己何必故作君子?道貌岸然又何尝不可?
然而,他的手指无法抑制的颤抖,那是从五脏六腑所传来的痛感。他以最快地速度离开了她的身体,转身背过她,仍旧来不及阻止泪水的滑落。他克制着声音里面的嘶哑:“出去。”
他多想大声地吼出心底的愤怒,然而他更怕又一次吓了她。一个滚字在他喉咙间辗转反侧,还是换成的较为温和的出去两字。
宋青禾骄傲,而他又何尝不骄傲?可是,他的骄傲被穆白与她轻易的拿捏在手中,蹂躏多年。他多想恨,多想怨。
他不能以这样交换的方式得到她。当真如此,那他坚守多年的情感,当真是体面无存。
肉体欲望的交付,应是情投意合的顺理成章,容不得任何玷污。
宋青禾穿好衣服,拖着沉重,离开了他的房间。进入房间,她顺着房门滑落,将头埋在双膝之间,无声痛哭。
等待是有疲倦期的。
无疑,她此时便陷在这一方她避不开的疲倦里。想要逃,却又丢不掉。
*
宋青梅接到卢修然的电话之后,本不愿帮忙,可母亲劝说,宋伊毕竟是她妹妹,能照顾一点多少还是照顾一点。她给萧湛南打了四五个电话,可都是无人接听。她甚至直接给乔森去了电话,却他的秘书接听的,告知乔森此时正在开会。她也不好打扰。
母亲过来问她:“联系到萧先生了吗?”
她摇摇头。
“你说宋伊这孩子会去了哪里呢?这人生地不熟的,可千万别出什么事。”
宋青梅不愿见母亲这般善良模样,语气冷淡:“不回来才好。”
“这话你可千万别让你爷爷跟你爸听见了。”
“哼。我怕什么?妈,青禾现在不管宋家了。我高兴的话,便给一点生活费。若是我不高兴,我也可同青禾一样,不再管他们。”
母亲一掌拍在她的肩上:“你说什么呢?那是你爷爷,是你爸爸。你怎么能同宋青禾那般无情无义?”
“妈,你要搞清楚。无情无义的到底是谁?”
“不管怎么说,你若是敢做出同宋青禾那般不孝的行为来。我便不认你这个女儿。”
她看着母亲,眸光可怜而同情:“可惜,我做不到你这般善良。”
她不再与女儿争执,害怕又在这个话题上惹怒她。只是催促着她给萧湛南打电话,她则走进厨房,安排着晚餐。
宋青梅坐在客厅,看着在厨房忙碌的母亲,苍老的背影,白发渐生,操劳一生,又得到过什么?
电话剪断地响起,她擦干脸上的泪水,捡起地上的手机接通,才知宋伊在纽约失踪三日了。卢修然打来电话,询问宋青梅能否利用自己在美国的人脉关系找找。他也报过警,可仍旧了无音信。
她站起身来,走进盥洗室,看着发红的双眼:“你何不直接给他电话?”
“我打过了,一直没人接。”
她挂断电话,洗了洗脸,觉得别人看不出自己哭过后,才出门。走到隔壁的房间,敲了敲门,却没人回应。张妈在楼下唤她:“宋小姐,先生十多分钟前出去了。”
“那你知道他去了哪里吗?”
“不知道。小姐若有事找先生,何不给他打电话?”
她回到房间,站在阳台上,望着楼下花园里面的千姿百态,还是拨通了萧湛南的电话。
电话被接通,双方都在沉默。许久之后,她开口:“宋伊在纽约失踪了,宋青梅请你帮忙找找。”
没有听见他是否愿意?给予她的是电话被直接挂断的茫茫之音。
*
似水年华!
这不是小区的名字,也不是某栋别苑的名字,这是一间未开放的画廊的名字。它在一条僻静的小巷之中,顺着青石板而去,推开紧闭的大门,你看见的是一个人从早期到晚期的所有作品。
从青涩到成熟......
从内敛到大胆......
从忧郁到阳光,再到痛与喜的穿插......
自建好之后,他便很少踏进来,上次送来的十多幅画仍旧安稳地躺在箱子里面,不见天日。他多想有关穆白所停留在她世界的一切一同被沉浸进无尽头的黑暗之中,让它们在那里被腐蚀,被氧化,最后无影无踪。
他将门关上,打开画室的灯光,如同每次来的时候那般,将这些画作一幅幅的扫过。看得出来,穆白很擅长人物肖像,小孩的欢乐在他笔下肆无忌惮的释放;而宋青禾的笑靥,欢跳,在他的笔下被放大了光彩,能在瞬间夺人眼球。
他不需要细致地去辨认,便可以知道每幅画作上宋青禾是在那年那岁,清丽的双眸里是他渴望却迟迟不得星光闪烁,一颗铺开一颗。
他坐在沙发上,看着那里面的宋青禾,看着他与她的故事,与他无关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