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神色慌张,阿城更是阴阳怪气道:“哦……不对,我叫错了,傅家三姨太。”
沈挽筝脸色微微一变,厉声道:“你到底是谁?究竟作什么来找我!”
“问完了?那么换我来问你!”
阿城拔高了声儿,激动道,“若是一个女子孤身倒在你家门外,昏迷不醒,被你救了,而那人却不知恩义,仗着权势杀人灭口,双亲、兄弟……一个都不剩……一个都不剩!你当如何?”
孤身、昏迷不醒、不知恩义?
沈挽筝左思右想,忽然反应过来,他口中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她。那日她从监狱里逃出生天,确实在一农舍外头晕倒,之后的事情却不曾有一丝印象。
她心下大惊,“杀……杀人灭口?”
若真如他所说,傅雨祁这样不分青红皂白,活脱脱就是一个冷血的杀人狂魔。
“怎么?你还敢否认?”阿城两步上前,捉住她的手。
沈挽筝吃痛,只紧紧抓着防身利器,“放开我!”
阿城额头青筋爆起,行动便要夺她的刀,“你恩将仇报,背地里吹枕头风,害我全家惨遭军阀毒手!”
“不是我……你冷静!冷静一下!”沈挽筝自然抵不过他的力道,举起刀乱挥了起来。
阿城果不是蠢笨如猪的,立马闪身躲开,冷笑数声,“最毒妇人心,你跟那军阀分明是一伙的,还想诈我!”
“你错了,我跟他之间的仇恨不共戴天。”她的声线骤然转冷,绝望到了极处。
阿城双眼微眯,在她眼中却找寻不出一丝端倪。
他抚掌而笑,“真是有趣。”
脸上有温热的东西划过,她飞快拭去,一字一顿道:“他杀了我弟弟,假如杀了我能解你心头之恨,你动手罢。”
话落,她转手递了刀与阿城,瞳眸里头凝结着一片痛楚。
她是真情流露,也是拿命在赌,赌阿城不肯轻易杀害人命。
因为他是那样痛恨军阀势力,不愿沦落至同傅雨祁一般,做出伤天害理之事。
阿城执起刀,目光如炬。
刀的影子涂在沈挽筝脸庞,只见她缓缓闭上眼,依稀觉得那寒光依旧。
咣当——
没有疼痛,也没有流血,是刀子铿锵掷地。
轻轻睁开眼,沈挽筝暗自松了一口气,手心连同浑身已冷汗涔涔。
阿城牙齿缝里蹦出一句话,“别以为我便轻易地放过你!”
她微微喘息,“谢谢……”
“你当真恨他?他可是你男人。”
“我恨他不比你轻一分。”
“哦?令弟为何惨死他手中?”阿城不怀好意地挖掘她的伤疤。
沈挽筝凄然一笑,“他为了讨好袁世凯,镇压革命党,而我弟弟参加了革命党……”
阿城放柔了语气,“原来是同道中人。”
她扬起头来,不可置信道:“你的意思是——”
“没错,我也是革命党,在国内被通缉,没法子只得流亡此处。”
沈挽筝低声又道:“革命之路,我想替我弟弟走下去。”
意味着与傅雨祁背道而驰,他日再度相见便势不两立了。
“为何不走下去?救亡图存,纵然只能效绵薄之力,也将热血沸腾,倾尽一生。戊戌君子康广仁狱中言笑自若,慷慨悲歌:我辈死,中国强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