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娜盯着沈挽筝的背影,没有着急离开。
不知何时,身后忽然站了个年轻男子,她侧头发现了,脸上却不见任何情绪,显然与这男子是认识的。
“没约出来,钱如数奉还。”汉娜一面说一面掏出美钞递给他,“阿城,你为何偏约她?难道我不如她好看?”
男子瞥了瞥,没接,嗤笑一声,“胡说八道什么。”
“不要紧,我等你主动来约我。”说罢,行为举止如同西方人一般热情奔放,汉娜柔软的唇往男子面上点了一下,扭着腰枝儿走了。
……
又一次回到了陌生的住处,饶是呆了几个月,沈挽筝仍然没有习惯。
她坐在床沿,心扑通扑通地跳。
这封信,像一颗石头投进她平静的心湖里,泛起难以言喻的涟漪。矛盾、挂念、心痛、悔恨……真真是世间百味,翻江倒海,她的手指微微一颤,终究还是将信打开了。
“隔海翘首,天各一方,自与你相遇,常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却是遍地硝烟,满街狼犬,万事实属身不由己,幸得你安好,卿勿念。”
落款是霖之,三月二十五,正是她启程上船的日子,辗转数月才收到。
身不由己,他是指挽恒?好一个身不由己。毛笔、墨汁,她仿佛看到他写这几行字,云淡风轻,不带半分愧疚。都说家书抵万金,嗯,确实是万斤,压在她心头,就要将她闷死了。
沈挽筝冷笑一声,只当这纸是他,双手狠狠用力,一撕两半。横亘在中间的不是什么天各一方的距离,是挽恒,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绝不原谅,她绝不原谅……
叩叩叩——
传来一阵敲门声,她十分警惕地看了一下西洋钟,晚上八点,会是谁?
“沈小姐——”
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赫然响起,是中国人。
她更觉诧异,在美国除了埃迪,根本没有同其他男子有过交集。
究竟是何人,听起来像是认识她一般。
“我是阿城,留学生会馆的……”那人又道。
闻言,沈挽筝稍稍放松了几分,打开一条门缝,果然是早上在会馆门房里遇到的留学生,隧问道:“你好,请问有什么事?”
“你要的书!”他友好的笑笑,举起书来。
“哦……谢谢。”她接过书,客套道,“辛苦了,进来坐坐罢。”
话一出口,她立马便后悔了,孤男寡女的,成何体统,万一他图谋不轨……
转念一想,美国邻居好管闲事,他若越举,径直呼喊求救便是了。
这厢,阿城毫不客气地走了进来,砰的一声,拢了门。
突如其来的恐惧占据了心房,沈挽筝迅速走到桌旁,拿起刀佯装削苹果,故作镇定道:“你……吃苹果吗?”
阿城眼中闪过一丝恨意,幽幽开口:“真是冤家路窄。”
沈挽筝浑身绷紧,硬着头皮问道:“什么意思?”
“贵人多忘事啊……”阿城嘲讽道,脚步却在慢慢逼近。
啪嗒啪嗒——
他脚上的西式皮鞋摩擦着地板。
沈挽筝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紧紧握着刀子,“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