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蝉低下头,执意道:“别人吃了落胎药都没问题的。”
沈挽筝犹豫不已,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要不然通知孩子的父亲?看他如何处理,我听说西方对人权是很讲究的。”
秋蝉更着急了,以为她不答应,眼睛里充满了惶恐,“好姐姐,你就帮我这一回吧,我往后必然忠心耿耿,一心一意追随你。”
落胎药极其伤身,体弱的女子可能会丢掉性命,而她身为医者,怎么能如此亵渎生命,将未出生的婴孩活生生扼杀。
她思绪万千,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家里总要有欢声笑语才算做家,不如让秋蝉生下来,一起养活,也可以填补她两年前失去孩子的空缺。
于是道:“你我二人是没有权利去处置一个生命的,明白吗?”
秋蝉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呜咽着没出声。
“你想想,小家伙在你的肚子里生根发芽,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情呀,若是个女孩儿,你可以为她扎辫子,培养成大家闺秀,若是个男孩子,便教他做人的道理。”
沈挽筝眼中发亮,她分不清是喜还是悲,或许是参半的。这些话正是她梦寐以求的场景,到底子女缘薄,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秋蝉似被点醒,抬手抚着肚子,“可是……可是我没钱……”
“你且放心吧,有我在一日,必不会亏待你们。”握着秋蝉的手,坚定地点了一下头,
“姐姐的大恩大德,秋蝉一定铭记于心。”说着便双膝跪地,就要跟沈挽筝磕起头来。
“起来!如今是民国,没有主仆,不是封建社会,作什么还守这些旧礼。”
说罢,亲自搀了一把,将秋蝉扶起。
换作以前,那心高气傲的性子,哪里肯跟下人亲密相处。
浮浮沉沉的人生啊,她真的看开了许多,成长了许多。
挽恒走了,沈家支离破碎,她不敢面对双亲,仿佛只有不断行善才能消减几分心中的愧与恨。
沈挽筝笑道:“好生歇着吧,我出去买点营养品回来,给你补补身子。”
“使不得使不得。”秋蝉忙拉住她,劝阻道。
“你再这样,我可生气了。”佯装恼怒。
“好嘛……那我同你一起去。”
“你还是在家待着,我一会子就回。”
看了眼窗外,天色尚早,她披了大氅出了门,来到百货公司。
两年光阴,烟阳发生了巨变,眼前的百货公司是第一家中国人开的,欧式风格的建筑,楼顶上镶嵌了豪华的大钟表以及绚丽的霓虹灯。
左边是歌舞厅,右边是东亚酒楼,因而生意极其兴盛。
走进去,西洋玻璃柜里边展示了各式商品,琳琅满目。沈挽筝挑了罐头和牛乳,装进袋子里,拧着又去了另一处。
垂眸,指尖抚着一匹绸缎。
“挽挽,真巧啊,多年不见了!”一个熟悉的女声传来。
不由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面容娇俏的女子,一身西洋骑马装,梳着清爽干练的短发。
她当然认得此人,是阿夏。
出逃沈家宅门后,便再没机会叙旧,此刻相遇,自然有些激动,“阿夏,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