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儿心中浓烈的欢喜顿生，面上却是犹豫的拒接：“太太，可是小姐她……”

　　“绮罗到底是年纪小。”顾太太叹息，“她一时生气无妨，以后总会明白我的心意的。”她柳眉轻拢，似是愁绪万千的模样。

　　李秀儿垂眸看着对面那双捏着绢帕的手指，保养得宜，修长又莹白。她下意识的缩紧了自己因常年劳作而布满厚茧的手指，嗫嚅：“太太，那……那先生那里……”

　　“不用担心。”顾太太不愿对一个下人之女多做解释，但碍于眼前之人有用，只说，“先生在北边跑生意，一时半会回不来。你只要做好你该做的事情，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望着李秀儿胆怯又欣喜的面容，顾太太心底嗤笑，到底是小门小户出生，稍稍给点好处就意动。她含笑打发了李秀儿离开：“以后在绮罗面前，还是老样子，别让她知道。”

　　李秀儿连声应了。顾太太这才满意的上了楼，摸出钥匙拧开门，寻了一张红木圆凳坐下，从身旁女佣手中接过两盏茶放在桌案上：“下去吧。”

　　她轻轻解开茶盖，撇了撇浮沫，清幽的香气袅袅升起：“绮罗，精心了几日，你可想清楚了？”

　　顾绮罗被关了许久，这是第一次瞧见母亲心平气和的进来：“妈妈，你先告诉我，为什么这么执着的想把我嫁给宋恺鸣？”

　　顾太太叹息：“绮罗，女儿家要自爱自重，你怎么能喜欢上一个穷小子？当初，我就不该让你去什么报社。”

　　“宋姨太胡说什么了？”顾绮罗强忍怒气，耐心道，“妈妈，你能不能听我认真说几句？你有什么不明白的，都可以问，我全部解释给你听，我不希望自己不明不白的。还是说……妈妈宁愿相信外人，也不相信我？”

　　顾太太沉默的望着倔强的女儿：“不是我不信你，是女儿家若是有了心上人，定是会千方百计的为他遮掩的。绮罗，我……”

　　“妈妈！”

　　顾绮罗猛然起身，红着眼，执着的盯着她。

　　“既然你怀疑我有心上人才想将我嫁出去，那好，我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动心！更不会嫁人！”

　　比起虚无的恋人，比起被制约的步步维艰，她更愿意孤身一身，要是能以此为代价换取安宁，她反倒觉得像是解脱。

　　房内早就被清得空落落的，顾绮罗雪白的脸孔，泛红的眼瞳，映衬在米白色的窗帘旁，愈发显得孤寂。她细瘦的手指颤了颤，捂着眉眼，像是轻柔的拂去了眼泪，又像是不经意的挽了挽鬓发，动作之快，唇角笑意微末。

　　“这样，就不用担心了吧。再不然，我直接去皈依佛门？这似乎也不大好，毕竟……”

　　“啪！”

　　重重的一耳光甩过来，顾太太紧紧攥着绢帕，气得发颤。

　　“顾绮罗！我看你还是不清醒！宋家是最合适的！你自己想想到底做了什么！跑去百乐门那种地方，还是和报社里的一个穷小子，我告诉你！你再敢忤逆我，我就派人……派人把他赶走，让他身败名裂！再也混不下去！看他还敢不敢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勾引我女儿！”

　　顾太太眼中已渗出泪光，只是方才说完，楼下的脚步声就近了，女佣的嗓音满是惊恐：“太太！太太！不好了！不好了！”

　　顾太太擦了擦眼泪，背过身隔着门道：“什么事？”

　　“先生那里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