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百姓不知发生了何事,虽然出于宵禁不敢聚过来,但是黑夜里的通明的灯火,很快就惊动了戍卫军。
幽城军军营中,火冒三丈的韩文津立刻就召来了麾下参将冯余书,道:“你去点五千人,配合沈太守全城搜捕,本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另外,务必要保护好华子清,他是我未婚妻的老师,也是古华山的小师叔,要是他就这样出了事的话,陛下都保不住我等。”
冯余书虽然不是韩文津的亲信,但是他作为幽城军的左参军已经五年多,听完韩文津的话,自然也明白事情关联重大,不容有失。
是,将军,属下这就去办。冯余书带着韩文津的兵符,连夜点了五千精兵,向内城行去。
韩文津轻叹了一口气,只觉得今夜定然无眠,于是索性坐下开始修行。
乌云越发的厚,夜色自然也更浓了。
不过视线中却并不是什么都看不到,周围百姓家中透出来的灯光虽然微弱,但在这浓烈的黑暗中却好像是烈焰一般明亮。
五千幽城军和数千戍卫军动作非常的迅速,在接到线报的第一时间就清晰了目的地。
城内钟声响起,华子清微微一愣,但是转而却对着黑衣人首领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只是,在黑衣人首领眼中,这个微笑却比起阎罗的面容还要狰狞。
他现在已经后悔今夜的行动,但是人间没有后悔药,既然已经做了,那么就不可能再回头了。
华子清轻咬牙关,尽量不让黑衣人看出自己的窘境。
他纵然再强,也有力竭的时候,连杀十三人后,他的体力已然消耗了大半。之前是示弱,现在则是真弱。
黑衣人首领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是他不敢去赌,一旦赌输了,下场便只有一个死字。
“撤。”黑衣人首领拳中有骨响亮起,但终究还是松开了。
剩下的黑衣人早已胆寒,听到命令后,立刻就化作十几二十道黑影,遁入了不远处无边的黑暗里。
华子清顺着其中一道黑影追了几条街,再杀了两人才罢手。
只是夜色入浓墨,实在不知该往何处追击,惺惺作罢。
回到聚义堂,却发现这里已经全然不同,上百名穿戴着红色盔甲的士兵部署在聚义堂的四周,将此处团团围住。
华子清了然,心想道:“这么个好地方,却也再回不去了。”
他悄悄潜进聚义堂内自己的房间,取走含光剑,然后就又悄悄的离开了。
城门禁闭,那伙人自然也都还在城内,逃不出去。
今夜一战,华子清也猜到了一些事情的真相,来的人是吴人,估计是隶属于吴国皇室的九色卫。
黑衣卫在落花郡已经残灭,绿衣卫据传也全部死在了建南郡海疆要塞城。
一想到这,他也不由佩服起了吴国的那位权倾天下的丞相吕瀚文。
只是转而又想到了自己将要以对方为敌,不由有些惺然。
只听得鸡鸣唱晓,红云东腾,遮蔽了整片东南方的天空。
已然是天亮了……
宵禁解除,城门却没有如往日一般洞开。
大街小巷布满了带甲巡逻的士兵,早市虽然开了,但是因为这诡异紧张的气氛,较之于昨日不知冷清了多少。
一些小贩坐在摊前抱怨着黄历不合或是时局动荡之类的话。
华子清坐在酒楼里喝了一壶酒,却发现自己现在身上一两银子都没有,窘迫异常。
小二已经带着酒楼掌柜的小跑着上了楼,正准备向华子清讨帐。
就在此时,华子清眉毛一挑,眸中竟有丝丝泪花衍出。
因为他见到了一个人,一个故人。
白衣剑客杨道全。
华子清原以为死在京都的那场清洗中,却不曾今日想在这里又遇到了。
“师侄,上来喝酒。”华子清喊道。
杨道全依然还是白衣配剑,好不潇洒。
听到声音后,他抬头看了一眼,眸中亦是千般情绪。
“弟子谨遵师叔之令。”杨道全很快就到了酒楼上,却看到了华子清被酒楼老板和小厮逼迫的一幕,脸顿时就黑了下来。
不过他也只是觉得自己这位师叔太令人无言,心底还是很佩服华子清的。
华子清见到他,却是欣喜万分。
只见杨道全从衣襟口取出二两银子递到酒楼老板手中,说道:“再去沽几斤上等的好酒来。”
酒楼老板拿到了银子自然是高兴的不行,不断的道着“客官稍等客官稍等……”
两人见面,却是无言。
最后还是杨道全率先开口道:“师叔近来身体可好?”
华子清一愣,笑了笑,说道:“自然是好的。”说着,又舔了一口酒碗上残留的酒液,抬起头来继续说道,“就是有人想杀我,而我还没有杀完他们。”
杨道全闻言,连忙问道:“城里这么大动静,和师叔有关?”
华子清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可是却不肯做声。
杨道全也不再相问,只是他明白自己这位师叔的话虽然简赅,但是却杀意浓厚。
小二已经沽来了一坛子新酒,还没放上着,华子清就已经闻到了淡淡的寒香。
夏日,冰镇黄酒在北方的酒楼是相当常见的,但是华子清还是第一次见到。
酒楼老板为了不让华子清记恨,还特地吩咐小二多添了一盏花生米,算是补偿了。
华子清也不客气,先饮了一碗酒,只觉得这酒比自己刚刚喝的不知好了多少,酒体醇厚,回味悠长,算得上是佳品了。
连续喝了三碗,华子清才停了下来,自始至终,杨道全都没有吭一句声,倒是让华子清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不喝吗?”
杨道全摇了摇头,回道:“喝酒误事,况且师傅也不允我喝酒。”
听完杨道全的话,华子清才想起来自己那位掌门师伯门规森严,门下弟子及再传弟子门风严厉,喝酒这种事是不可能发生的。
想到这,华子清也不再去问。
而是可以转了一个话题,问道:“岭北可不是什么善土,你怎么来这里了?”
杨道全刚想问华子清这个问题,却不曾想被华子清给问到了自己身上,不由有笑意流露在脸上,说道:“岭北大战,接到掌门师祖的金令,北上驰援。”
华子清点了点头,道:“怎么从京都离开的?”
杨道全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最后咬着嘴唇,回答道:“师叔祖去京都杀人,顺道把我捎了出来。”
华子清哂笑了几声,捏起几粒花生放到口中嚼了起来,一边还说道:“老头子也是瞎逞威风,竟然闹到了天子门外。”
嘴上虽然这样说,但是他明白这才是吴剑,自己那个刀子嘴豆腐心,喜欢护犊子的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