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自知与主人同在慕家蹭吃蹭喝,近来多了许多健壮的母马,很有发性子撒野的趋势,又因寒江有言,让它收敛,憋闷异常。
见着慕家也算是武林之家,慕家小郎很是可爱有趣,只无心习武,总被阿耶斥责,很是忧愁,常躲到寒江处。
本是期望耶娘顾及外人在,不能捉他去勤学苦练,却不知耶娘也有心让他松散几日,回家再行严格。
常在外面使人监看,只有慕小郎自以为逃脱了耶娘掌控,得一丝空闲自在时间。
慕小郎自认如今还算盛世,家中也有些势力,从来都见人客客气气的,便是不通武艺,也无妨,谁能不敬他慕家未来的继承人。
随行这段时日,常来送吃食酒水,寒江没少蹭吃蹭喝,便暗中授了几招剑诀心法。
与慕小郎讲着些江湖险恶,人心叵测,天下也难万世承平。
如今故有慕家声名,也只是你耶娘尊长立下的。
若日后他们都不在了,你又拿什么来守住家业,保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人?
况你生于武林世家,多有争斗,你连耶娘看管习武之苦都受不住,若无能力,日后难免不济,受人欺辱轻看,那便更加不是你能受的。
这世间靠家世,靠别人,总有不济之时,唯有自身才是最大的保证。
许是总被耶娘教导,听不太进去,倒是寒江这素昧平生,吃人嘴软的外人随意两句劝解,反而听了进去。
与寒江诉说也不是当真厌恶,只是耶娘看管极紧,读本闲书,打闹嘻戏,出门游逛,别人都可以做的,他甚么想做的也不能做,实在不痛快到极致了。
是以耶娘一新想要他习武,慕家小郎便愈发逆反,纵使好言相劝,家法伺候,也是不愿的。
如今在寒江处极为投契快活,也不厌倦寒江教他剑诀心法,都不愿回晋州老家了,投到寒江门下做个徒弟。
口口声声连着叫师傅,寒江几次反驳,慕小郎还是不改,还说应当寻了耶娘,备齐礼物正式拜师。
只被寒江拿江湖趣事差过话题,又满怀热血,想要如同传说中的的大侠一般快意江湖。
是以近来总在磨着寒江打算撺掇着一同出走,好去纵横江湖行侠仗义。
日后也要也如同朔方镇守陈霆将军一般,保家卫国。当初随耶娘去往朔北,见过一面,甚是威风堂堂,甚为倾慕这般英雄人物。
如此热血沸腾言辞,还让寒江保密,不要让耶娘知晓了,还是看对头陈霆那家伙的拥趸,当真让人心塞。
直听得寒江一口老酒呛到了鼻孔,酸的眼泪都险些落下,咳咳半天。
慕小郎还以为寒江当真还是旧疾复发,即将一命呜呼,急得快哭了,直叫师傅怎么了?还要出去寻医师来救命。
好在被寒江拉住了,只言无事,只是有些呛酒了。
交代慕小郎日后好生听从耶娘的话,如今厌烦,日后耶娘老迈,或是不在了,便没有这福分了。
还拿了如今身上唯一一件,七海王齐韫所赠,被慕小郎眼馋许久的滔海剑,诱惑慕小郎,好生习武读书,日后可拿着神兵利器来纵横天下。
若是功夫不济,便有神兵利器在手,也只能看着眼馋,劈劈花草,砍砍柴火,白费了。
倘若不读书,脑子不够用,平白被人坑去了家业跟神兵,那便无处哭诉了。
满怀欢喜慕小郎保证日后好生习武听耶娘的话,带着新得手的神剑,去与耶娘叔父炫耀。
趁此良机,寒江唤了流光,悄声留书而去。如今随着慕家同行,与姑苏寒山愈发远了,却是贪了口福只欲。
寒江本也有些收藏合意兵刃的习惯,不然也不会收下齐韫所赠的滔海剑。
只是他那把认主的兵刃极为较真,尤其神兵利器级别的,每日发发寒气,震动抗议愈发严重,简直是要失控了。
累的寒江只好送给将滔海剑赠予这颇为合眼缘的慕小郎。
继续前行便要到了晋州,可还要多个拖油瓶徒弟,还是早些离去为妙。
这慕小郎与古烈南熙差不多年岁,却如此心性,想是耶娘看中,保护极好,也是难得的福气。
因怕这滔海剑也跟每年都压岁红包一样被阿娘保管到日后再见不着,慕小郎藏好了滔海剑,才与耶娘诉说了心事,两厢和好,回头却不见了要拜的师傅,很有些悲伤。
到了晋州家中,惆怅了几日,便顾不上了,耶娘不知怎的,待他要求愈发严谨。
慕小郎此前一时感动,指天发誓,日后定要好好听话习武,继承家业,不再色耶娘生气,如今却是不能改口,只盼着日后早些行走江湖,可以去寻寒江这教了他几日的便宜师傅。
贪了几日口腹之欲,却被带往晋州方向,如今倒是得多走段冤枉路。
只缘近来气候越发炎热,寒江便常做昼伏夜出,白日寻了地方休息,夜间再做出行。
本是为了少些麻烦,却不想一日清晨正好吃了些酒菜,投宿到了一处陈旧清爽的客舍。
正躺着久违的床铺,店家颇为勤勉,虽浆洗的发白,收拾的甚为整洁,看着都觉舒服。
自觉眼光独到,才能在这经济萧条之地寻得此等佳处。这处城池虽小,也不是没有别的客店,也不是没有更好的旅舍,寒江选了此地,除却干净整洁,最重要的是,价钱实惠,吃住全包,全城只此一家,别无分店。
正躺得舒舒服服,昏昏欲睡,暗自思寻着,那漠上王,七海王,崔希真,个个都不是好相与的,出身经历不比常人。
也只有古烈小子只顾着人家女郎些许慕艾小心思,赖皮着待在那里。
南熙沈珏又有心伴着同去寻了沈家那位扶桑郎君的遗身,日后的事还真不好说!这么两个阿耶,一个舅家。
好在有陌楼与他相救之恩,总不至有甚么大问题。当下也只盼着早些回去寒山,闭门不出,才是正道。
总觉这太平时候难长久了,回去便让人多备着些粮草兵甲,修筑防事,山中另觅藏身之处,备好衣食住宿,以备不测之忧。
正是昏沉睡梦中时候,却不防被几个小辈寻上门来。听着门外低语,寒江只觉不妙,有心死不回应,让他们当成人不在,自己离开。
还是有心无胆,明之他在此也不敢放肆,毕竟年幼时候,因吵到寒江安寝,被揍的多了,也就怕了。
古烈南熙你个臭小子从小胆再肥也不敢惹他,尤其是关安寝,年幼时候也没少被教训。
好好的他们忙着寻长辈遗体,见识两个阿耶舅家的唇枪舌剑明争暗斗争女儿,顺便眉来眼去交相培养慕艾之思,专程来寻他,只怕是有麻烦事,而他寒某人,最是厌倦麻烦了。
可惜寒江他低估了自幼跟随他长大的两个小郎的面皮,高呼了自己的恐吓力,尤其是在钟意女郎面前的少年郎逞强,那怕挨揍也是其后了。
人家也就敲了两下门,轻声问了句,第三下都不来,直接撞门而入。
斯时寒江正蜷在床头与周公作斗争,头脑不甚清醒。那个满口不好吧,随意撞人房门的,不知如今是姓沈,还是齐的女郎,见着客舍房内一个成年郎君只着里衣,酣睡正好,一声尖叫硬吞了回去,直道失礼,捂着眼睛,跺了古烈一脚,嗔道,“都怪你”,跑了出去。大约也很是尴尬的,不好再此。
唯一一个外人不在了,寒江也不会对他们两个留情,甩起了床上的夏被,直接将两人狠抽了几下,躲避不及的古烈南熙两个顺便被捆绑到一起,挂到客舍院落里一株高大玉兰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