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门外,王邵瞥了张仪一眼,轻叹道:“张大哥,恐怕被那冒名顶替的三位大理寺卫已是凶多吉少啊,此事绝不简单。”
张仪紧蹙着眉头一言不发,握着拳头恨道:“我定要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好慰那三个兄弟的在天之灵,至于,三人的身份,我已经命大理寺丞前去落实,想来也快到了。”
人道说不得曹公,两人话音未落,大理寺丞便从楼下匆匆赶了上来,人未至而声先到。
“大人,有了,大人,我拿到了!”大理寺丞扶着楼梯气喘吁吁道。
张仪拍了拍那寺丞,同时接过他手中递来的名单:“辛苦了,好生歇息去吧。”
那寺丞已经回过气来,吞了口唾沫咧嘴道:“卑职不累,回大人,卑职此去还打探到一条消息,就是那三位兄弟失踪前正在调查一个案子,这案子跟扬州刺史还颇有几分干系。”
王邵上前一步追问道:“具体些!”
寺丞连忙组织了下语言,恭敬道:“回侯爷,卑职从江都百姓口中打探得知江都刺史月前欲招赘婿,摆了个擂台,排场弄得挺大,江都境内几乎是人尽皆知,但是,就在婚宴当夜,那刚入赘的刺史女婿却在宴席之后被人刺死在洞房的路上,刺史千金也是惊吓过度卧病不起,江都刺史为替女儿治病,则已告假多日。”
“原来如此,所以接待张大哥一行人的才不是江都刺史本人,而是派了其别驾章显德前来。”王邵面露恍然之色,旋即又道:“那……三位大理寺卫之所以会失踪,莫不是因为他们正在调查此案?”
寺丞猛点其头:“是的侯爷,三人月前来的江都,有人看见他们入了刺史府,而后便无人看到他们再出来。”
张仪将名册收进了怀里,攥着拳头道:“好一个江都刺史,某这就去拿他问罪!”
见张仪抬腿下楼欲寻刺史算账,王邵立即阻拦道:“张大哥,切莫意气用事,毕竟刺史乃一方大员,而且,我们手上又无凭无据,这就上门捉拿,于理不合啊,到时候江都刺史反参你一本,大哥,你要麻烦缠身了,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张仪很激动,嚷到一半见王邵一直在向他摇头,便泄气道:“从长计议,又是从长计议,这不是明摆着……嗨!贤弟,那你说怎么办?”
王邵回头朝里间瞥了一眼,微微一笑道:“呵呵,依我看来广陵县令如此胆小怕事,其方才所言,值得我们一信,而那假冒大理寺公差的三人必须在此严加看押不能有任何闪失,然后,可以放出消息,就说他们已经交代了。”
张仪也回过味来:“贤弟是想打草惊蛇,引蛇出洞?”
“呵呵,试试看呗,就怕背后之人不上钩啊!”
说实话,王邵对此不抱信心,从真凶的那些手段便可看出其心思缜密,不能按常人度之,不过,试探一下还是很有必要的。
王邵微笑道:“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是案中有案,那我们就把招赘遇刺一案先查个通透,看来,这江都我们还得回去一趟。”
说做就做,留下大队人马将驿站围个水泄不通后,张仪仅点了两人与王邵一道返回江都。
……
“老爷,惜若还是滴水未进,这可怎么办啊?”
刺史府后院,刺史夫人一脸忧心忡忡的将一动未动的食盒又给提了回来。
刺史在内堂背着手来回踱步已是良久,闻妻子之言,便不由停了下来,也是一脸愁容,开口道:“郎中,他们看了吗?”
“看了,那些庸医来前个个标榜自己有多能耐多神通,可一看我们家闺女皆是摇头叹息,束手无策,依老身看,惜若她是惊吓过度以致口不能言呆滞无神,会不会是遇到什么脏东西了?要不,我去大明寺求高僧们过府做场法事?”
刺史呵斥道:“妇人之见!老夫为官多年,也不曾听闻一场法事便能将人给救活的,皆是因尔等这群无知妇孺拾掇出来的迷信,此事不可再言。”
刺史夫人一听,当场就大哭了起来:“那就眼看着惜若她活活饿死在闺中吗?老爷,你可真狠心呐!我们家惜若已经够惨的了,成亲当晚便做了寡,若不是你逼她嫁人,何至于此。”
刺史黑着脸强调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天经地义,何况是招赘入府,再者,为夫之前也已经询问过惜若的意愿,她要选,为夫就让选,你还想怎样?!”
刺史叹息道:“怪只怪……惜若命歹啊。”
见妻子啜泣不止,刺史也软了语气,安慰着妻子道:“惜若是你的心头肉,难道就不是为夫的心头肉了吗?不妨与你直说,为了惜若这孩子之事,为夫已告假三日,连京城来的大理寺少卿这等上差都未能去出城相迎,已属失了大礼,日后难免要招人话柄。”
刺史夫人听到丈夫的难处,心有戚戚焉,也止住了哭泣,顺势依偎在了自家丈夫怀里,弱弱道:“老爷,但惜若她……”
刺史轻轻拍打着妻子后背:“放心吧,总会有办法的。”
两人温存了片刻,便见一负责看门的家丁匆匆来报:“老爷,不好了,大理寺来人了!”
“老爷!”刺史夫人愁上加愁,一时间只能望着丈夫出神。
“放心吧夫人,有道是清者自清,为夫就先去会客了,惜若的事,等为夫回来咱们在一起想想办法。”
“嗯。”夫人轻轻点头,依依不舍的放开了手。
刺史起身整了整衣冠,挥手道:“走吧,先头带路!”
“是,老爷。”
……
刺史府花厅,侍女端出茶水正在给客人添水,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不停落在其眼前一人的身上,似乎是在好奇。
王邵手拿念珠双手合十,对着那好奇自己的侍女轻轻一笑道:“阿弥陀佛,女施主,为何如此看着小僧,小僧可有失礼之处?”
那侍女一个激灵,缩着手,连连摆弄起柔荑:“没,没有。”
“哦,那又是为何这般看小僧?”
侍女脸上闪过一丝绯红,讷讷不语,而是转身小跑着出门而去。
见此,一旁的张仪列嘴笑道:“哈哈哈,我说贤弟,来就来了,为何要换一身僧袍过来,你还别说,贤弟这幅模样,当真是格外俊俏,连我这做男人的见之,也不免有些心动,更何况是那跑出去的姑娘了。”
这是打趣还是调笑啊?王邵旋即丢给了张仪一个大白眼,嘴上解释道:“从江都义庄回来,我们便发现那刺史死去的赘婿也是死于一剑封喉,如此看来,这两件案子的凶手九成九属同一人,那么,真相就与我们不远了,不过在此之前,我还得会一会那个传闻中的刺史千金,看看会有什么发现。”
张仪捂嘴笑道:“那也不用将好不容易蓄起的长发都给剃了,乔装成郎中不也是一样。”
“大哥不是知晓刺史夫人前前后后已寻过不下三批郎中,但结果又如何?若再以郎中身份接近,恐怕不易取得信任,还是换个身份的好,再者,比起医术,小弟我其实更擅长捉鬼拿妖。”
张仪不禁挠了挠头,嘀咕道:“那一会儿刺史问起……”
“阿弥陀佛,小僧乃玄装法师师弟,辩机是也。”王邵笑着与张仪对视了一眼。
不多时,远处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两人循声望去,正主已至,可不是一身紫袍五章纹腰配金鱼袋的江都刺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