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邵这招就是后世的村官们善用的“招商引资”政策,有利可图那是肯定的。
虽说古代处处是荒地,地皮不算昂贵,但地契永远握在朝廷手里,没有当地衙门点头,开荒种地之所得终是拿不安稳,甚至衙门一句话,便能瞬间没收所有财产。
如今,政策放宽,广陵县做了一个大胆的尝试,带头叫卖起了土地使用权,并允诺让利于民,这件奇事引来多方关注,消息也不胫而走,传的江南一道沸沸扬扬。
话分两头,却说二愣子安然无恙的返回事先约定好的据点,叫原本打算设计营救他的同伙们着实吓了一跳。
带头大哥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二愣子一番,又到外头张望了良久,这才迅速把他拉进门内,张口就道:“你怎么回来了?”
二愣子一愣,便如实相告:“是他们放我回来的。”
带头大哥顿觉不好,跺脚道:“哎呀,二愣子呀二愣子,你可真糊涂,可是有尾巴跟在你身后?依你这大大咧咧的性子,怕是着了王邵的道了。”
不知怎的,二愣子闻言就想发笑,却觉不合适,憋的满脸通红,弱弱叫屈道:“请大哥放心,一路过来我早已留心,他们并未派人跟踪于我,若真有之,我也不敢前来汇合。”
“当真?”大哥还有些狐疑。
“当真!大哥,老实说那王邵是个好官,真不该死。”二愣子沉吟片刻道。
大哥闻言,险些将鼻子给气歪了,白了二愣子一眼:“某看,你是被王邵灌了迷魂汤了,怎得反倒替他说起了好话,侯尚书待吾等不薄,他可是亲口答应事成之后,便让吾等于军中连升三级,起码也是个校尉,他王邵给你了什么好处,这一回来就一心向着他?”
二愣子一脸认真,坚持道:“大哥,他真是好人,若不然也不会将我给放了,若换做是某,以德报怨之事可做不出来。”
大哥摇摇头,心知这二愣子倔的很,认定的事情未必可听其三言两语就会回心转意,唯有低声一叹,拍着他肩膀道:“哎,此事你可别在他人面前提及,就算王邵是好人,侯尚书难道不是了?平日,侯尚书待我等不薄,岂可叫他失望,大不了,行刺之时,你不去也罢,还有,回来就好,快进去见见大伙儿吧。”
“嗯。”二愣子重重点头,跟着大哥进了小院。
院子里,同伴们或举着石锁,或擦拭兵器,或练着武艺,当然,更多的是拄着拐杖,因为脚伤尚未痊愈。
当见二愣子回来,皆是大喜,放下手头之事,急忙凑了过来,同时异口同声的关心道:“二愣子,你怎回来了?”
“趁着那王邵不备,逃出来的。”二愣子瞥了大哥一眼,违心道。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众人不住替他高兴。
带头大哥拍手吸引众人注意,严肃道:“大伙儿别只顾着高兴,正事还没办呢,王邵此人奸诈狡猾,自上次行动便可看出一丝端倪,如今咱们伤的伤,残的残,恐怕刺杀之事要缓上一缓,还需从长计议另觅良机,幸尚书大人未下时限,咱们依旧可以将功补过。”
“对,大哥,你说怎么办吧,咱们都听你的!”有人发言道。
“是啊,您说怎么办吧。”众人附和。
带头大哥压了压手:“诸位,此事不急于一时,眼下,养好伤势才是关键,空暇之余,只需派人四下打听便好,别忘了,想取王邵性命之人,可不只吾等这一批人马,总会有机会的。”
“是啊。”众人又是一阵赞同。
“咯咯咯,这就是侯尚书所言的军中精锐?大姐,我看,也不过如此嘛。”
这有些娇滴滴的女声来的突兀,又似缥缈,只闻其声却不知来自何处。
小院气氛徒然弥漫出一股子冷冽的杀意,院里众人闻言纷纷将兵器握在手中,警戒起来。
带头大哥抽出佩刀,心头大惊,扫视了院落一圈,却未见半个人影,便只好高声喊道:“来者何人,敢放厥词却是藏头露尾之辈?有胆,出来一见!”
“啧啧,瞧把他们紧张的,一个个吓的跟鹌鹑似的,就这点胆量,难怪会失手。”又是一阵娇滴滴的女声传了过来。
这次,二愣子一行人终于见到了,只见四个装神弄鬼的家伙,就这么站在小院的屋瓦之上,脸上傲慢无比,望着他们似又带着几分不屑。
带头大哥见之,便知是江湖上闻名的四大杀手齐至,看在侯尚书的面子上缓缓收起了佩刀,嘴上却讥讽道:“一群鸡鸣狗盗的江湖女败类,有何资格在此评论我等,速速下来与我兄弟道歉,否则……”
“否则又如何?呵呵,一群残兵败将,江湖可不是沙场,取人性命,有千万种手段,而尔等,却选了最愚蠢的方式,怎么,说两句也不行了?侯尚书若是得知你等窝在此处做女儿状,怕是牙都笑掉了,咯咯咯!”屋顶四人对视一眼纵身飞掠而下,一身白衣无常打扮的女子,扫了一行人一圈,低声娇笑道。
“大姐,说他们是女子,那是高看了,若我来说,他们连咱们女子都不如呢,嘻嘻。”
“你!你有种再说一遍!大哥,您别拦着,今日非教训她们一顿不可!”被女子嘲讽,自有人不忿,脸红脖子粗欲上前理论,却被带头大哥给迅速拦下了。
递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这才对来人抱拳道:“我等实有负侯尚书期望,但老话说的好,不以一时成败论英雄,行伍中人亦有自己的处事之法,道不同不相为谋,不如各凭本事,如何?”
“咯咯咯,正合老娘心意,吾等来此也是与尔等交代一声,希望诸位届时别在一旁碍手碍脚,王邵的人头,终是我们的,姐妹们,咱们走!”
言毕,四人提身上粱,几个起落便消失不见了,可谓来无影去无踪。
“一群臭娘们,有什么了不起的!”
“就是……”
见人走远,众汉子们当面被四个女子嘲讽了一顿,总觉脸面无光,心中更是恶气难消,也不知谁开口低声骂了一句,霎时引起了共鸣。
可那人话刚一落,只听远处传来一声刺耳的破风之声,疑惑间,只听“哆”的一声,后知后觉,原是一道银光乍现,直奔他下三路而来。
那位兄弟反应不可谓不快,闻声便不禁向后跳退了半步,就这半步,算是救了他一命,低头定睛一看,额头冷汗唰的一声就下来了。
只见,一根虎口长短的绿色银针正扎在他身前半步的石阶正中,尾端还轻微打着颤,这要是退慢了,不但下身保不住,甚至连他小命恐怕也会栽在这根毒针之上。
事发突然,待众人回味过来,纷纷露出心有余悸之色。
“咯咯咯,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教训,望诸位莫要小瞧了女子,否则,会后悔的。”远远传来了缥缈的娇笑声,又让院中一行人心头一凛,再也不敢背人妄议。
……
与此同时,郑家秘密雇佣的杀手也到了江都地界,这群人,人数颇多,本是强盗土匪出身,手下冤魂累累,这群人扮做商贾掩盖行迹,走的也是陆路,因此迟到了几日。
领头的十骑,正是当初追踪王邵一行人的队伍。
“大王,前头十里便是江都,据探子密报,这几日王邵已出城去了广陵县,听闻是住持安置灾民事宜,身边仅带了两名护卫,此等良机不容错过,不若咱们提前转道去往广陵,而后埋伏于道,趁机伏杀之。”狗头军师打马过来,向山大王献策道。
“呵呵,先生别急,先进城收了郑家的定金再做安排,一个钦差而已,吾屠之如屠猪狗,不急于一时,何况这次出动了山寨的大部分人马,总不能让弟兄们白辛苦一场,是吧。”
“呃,大王说的是。”
山大王肤色黝黑,左半张脸隐于帽兜之下,若细看,其脸庞左侧刻有夺人眼球的狰狞刺青,他本是官府多年通缉的要犯,却机缘巧合被其逃出生天。
物以类聚,随后几年,凭着狠辣无情的性子,他手下便集结了不少为非作歹之人,自己就做起了山大王。
此次,郑家派人过来接洽,许诺重金,诚意十足,看在黄白之物的面上,他这才亲自前来,不过当得知他们要杀之人乃是一位钦差,便想着坐地起价,敲上郑家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