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饭菜早已冷却。
邓素梅轻抚诸葛飞云送给她的玉佩,面容憔悴。
忽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丫鬟一溜儿跑进来,气喘吁吁的说道:“小姐,不好了,我听说诸葛飞云和吕涛因为你的亲事正要决斗,还签了生死状,活着的人才能娶你。”
素梅顿时花容失色,蓦地站起:“他们在哪里决斗?”
“听说在北林道八角亭。”
素梅奔向马厩,跨上枣红马,打马如飞。
虽是傍晚,但天气燥热难当。她本就优思成疾,未跑出半盏茶的功夫已是香汗淋漓,匍匐于马上,强挨着终于跑到了八角亭,正看到飞云和吕涛执刃对峙。此时天色早已大黑,两人身后各插着一束火把。
她筋疲力尽,翻落在马下。二人看她如暴雨梨花一般,都十分心疼。
她强打精神,劝道:“二位都是江湖成名侠客,又何必为了一个小女子舍命斗狠?不论谁有个闪失,且叫贱妾如何安生?如贱妾这般平凡女子比比皆是,不值得,不值得。”
诸葛飞云和吕涛知她无从选择,二人同声怒道:“那就让我们用兵刃说话吧!”
两声暴喝,飞云长剑当先向吕涛胸前刺去,吕涛不闪不避,金迪也已捣出。
只有一招,只在一瞬,二人兵刃皆洞穿对方心口,各自向后栽倒。
这变故太过突兀,素梅顿觉五雷轰顶,踉跄起身,木然走到吕涛身边,默默的磕了三个头,接着黯然自语:“贱妾命苦,自当该死,何苦害了吕大哥的性命,贱妾来生结草以报。”
说完,转身扑到飞云身上哭哭啼啼,哭过又笑,笑而复哭,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儿。只听她嘤嘤自语:“襄阳誓言,此生不忘,云哥你如何忍心丢下我?不如这就随你去了吧!”拔出飞云腰间匕首向脖颈划去。
说时迟那时快,未等她自挂东南,一点寒光闪过,将她手中匕首连根削段。
素梅怔住,怯生生四处张望,陈雪主已如仙子般袅袅飘落在她眼前,微笑着发问:“姑娘若死了,你这情郎才叫伤心欲绝,现在知道错了么?”
素梅若有所悟,立时向飞云看去,又附身试探,仍是鼻息全无,颓然道:“事已至此,错与不错说来何益?姐姐好本领,虽能断我匕首,又岂能阻我相殉之心?”
“死了一了百了,倒也干净,但死又何益,徒留爱郞孤苦,老父啁啾。如你肯认错,我能使你的爱郎复生……也说不定。”
素梅哪里肯信?她已心如死灰,平静道:“姐姐虽好心救我,但我并不领情,姐姐怎么说我都好,但请不要侮辱我云哥。你说我错,错了便是。”
“你知道错在哪里?”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了!”
陈雪主本来口才很好,但没想到她已绝望到毫无生气,追问道:“你和飞云定情在先,为何又与吕涛有了婚约?”
这已涉及素梅清白和邓家清誉,她不得不答:“爹爹并不知道我已私定终身,便将我许了吕大哥。”
“如果你将此事早些告诉你爹,你爹还会不会将你许给他人?”
“当然不会。但无媒无聘,如何启齿?”
“你倒是小家碧玉,知书达理,这也罢了。”陈雪主道,“但后来你若和吕涛言明你已心有所属,他谦谦君子,怎能强人所难?可你隐晦不言,最终造成三家误会,你说是不是错?”
素梅若有所思,眼泪又流了下来:“姐姐教训的是,我并不是爱惜自己的名声,只是不像姐姐想的这般深远通透。只可惜现在一切都晚了,姐姐要是早几刻教会我这道理,定不会是现在这种结局。”
“不晚不晚,我还你情郎便是。”
陈雪主笑着走进黑夜,素梅怔怔的瞧着,不觉已有一只温暖的手掌轻抚到自己脸上。她明白过来,矮身到了飞云怀里。
吕涛已经坐起,右腿蜷着,右臂放在膝盖上把玩着飞云的剑。这绝对是一把好剑,剑身黑亮,剑锋极薄,楠木剑柄上还刻着“飞云”二字。
他用手弹着剑身,发出嗡嗡之声,自嘲道:“哎,这次亏大了,赔了夫人又折兵!”
听到他说话,素梅赶紧从飞云怀里钻出,整了整衣容:“多谢吕大哥成全,好人自有福报。”
吕涛道:“飞云兄,我那金笛就送你们做贺礼,你把这剑送我留个纪念,你看如何?”
三人相视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