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三意看他携着河流而下,已经知道他身份不简单,能从四大山之一的青城山携着河流而下的人,除了天上那位,恐怕在这世上除了韩不惑白起就没有其他人了。拓跋浚也不行,因为他失了两把飞剑一把白虹。
算起来应该是他向韩墨非行礼,但是韩墨非却先向他行礼,他还是朝他拱了拱手,他不仅是徐福,也是王诩。
“黄庄主别来无恙,这山下感觉如何?”韩墨非来到二人跟前。
“视野比山上好多了,一些东西在山上见所未见。”白起闻言,扭头不敢去看两人,韩墨非顿时就明白他的见所未见是什么了。这老小子铁定是带黄三意去逛窑子了!
刚刚才觉得韩不惑没有挑错人,这一会又觉得不可靠了。
“不就是喝个花酒而已,至于么。”白起一脸委屈。
韩墨非也不与他计较,自己当年跟他跑过的窑子比吃的米还多,但是没有一次不是被龟公赶出来的。
“你是来找我的?”韩墨非朝白起问道,白起当然不认了。
“小女孩我留在了蜀山,带着她总有些施展不开。”
“得了吧,你也是不想害人害己。”白起言道。想了想还是问他:“青城山这一趟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
当日分开时,韩墨非在遇到那个算命老道士后曾飞鸽传书与白起讲过这个人。白起也是奇怪,韩墨非只提了一句或许青城山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所以白起也跟着来青城山。
“大问题咯,说出来,你都得吓不见半条命。”韩墨非言道,虽然韩墨非说的轻松,但是白起知道,这真的肯定是个大问题。
“什么问题?”白起皱着眉问他。
韩墨非挑了挑眉,示意他往上面看,白起抬着头环顾天空,脖子都酸了也没能看出个所以然来。
“什么玩意儿?韩墨非你个臭小子是不是逗我玩?”白起呸了一声。
黄三意忍不住眠嘴一笑,说道:“他说的是上面,看不到的。”
白起一愣,上面出了问题?岂不就是仙境?一想到韩墨非在信中说的那个老道士,白起双目圆睁,看样子是吓得不轻。
“老道士应该是四山的老前辈了,早该登天门入仙境了,但是偏偏在红尘中逗留。我看他不是不想,是不能。这一趟我在青城山借这些年来的香火信奉之力,确实看到了一些不该看的东西。恐怕这辈子除了老韩头,没人能入的去天门。当然,也就能说得通为何那日我开了天门,赵阳却不进天门了。如今想来,那日我对上的赵阳只不过都是他的分身,真身估计就在洛阳城呢。每个分身都是一具真身,赵阳的三清道法,恐怕是这两辈四大山之中最杰出的一个了。”
“到底什么问题?”白起还是不明白。
“都说修道是走一条成仙路,却不知过了天门才是真正的成仙路。天上八千诸神,各司其职,恐怕如今都是自身难保。天门后的成仙路,断了。”韩墨非解释道。
黄三意只微微一愣便恢复常态,成仙路断不断,对他都没有太大的关系,这一辈子,也不指望能开天门登仙界位列仙班。但是白起就不同了,听韩墨非说完,指着头顶一顿大骂,也不是生气断了成仙路,他这一辈子也不指望想开天门。但是成仙路断了,他心里就是舒服。
“八千诸神,各司其职,其实天门天路各有一位真仙守护的。守护天门的不是天仙,只是一个红尘仙,但同样是位列仙班,且在武道之上更是无人能敌,即便是天门外的真仙,也不说能与他打个平手,由此看来此职责不可谓不重。但是不知从何时起,守护天门的这位红尘仙,失踪了。”韩墨非继续说道,就算是一直处变不惊的黄三意,都不经意得皱起了眉头,甚至已经不敢多想。
“他奶奶的!这上面搞什么?仙路都断了,岂不是断了我们这些修道人的希望?我修他奶奶的个腿!”白起把重剑摔在地上。
“我说老白,我也只能知道这些,或许事情没有那么严重呢?”韩墨非安慰一声白起。
“狗屁!你就只知道这么一点,就已经断了修炼之人的希望,你再看多点,岂不是要废了天下修士了?再知道多一点,是不是连天界都没了!”白起话未说完,只见一道天雷闪闪,接着轰的一声劈了下来。三人猝不及防的都被吓了一跳,韩墨非赶紧捂住这张闯祸的乌鸦嘴。
“白兄弟,即便成仙路断,但是有些话还是不能乱说的。”黄三意抹了一把汗,一直最冷静的人,终于也沉不住气了。
“你要找死,别连累我!天界……还有天道在上压着!”韩墨非抬头看了看天空,还是不敢把白起那句话说出来,免得遭雷劈。
“这么说来,难不成真是天道要?”白起小心翼翼的问道。
韩墨非耸了耸肩,言道:“天知道。”
“太他娘的扯蛋了!自上古以来,盘古开天辟地,历经三皇五帝,又经过夏商周三朝,即便没有个万八千年也有了五六千年了。登天门过仙路的人整整八千人在上面待着,怎么到了我这就断了呢!”白起是怎么也想不通呐,这种倒霉事,自古以来都不会发生,偏偏就在他有望登天门的时候发生了,总觉得这辈子白修了,还不如做个普通人来的痛快。
“白兄弟也不用悲切,世间同你一样的不知还有多少我辈之人。韩士子适才也说了,那个老道士应该早早就该登天门了,就是因为天路断了,才逗留人间,算起来也不是在你这就断了,之前就有了,你我之辈,该就该晚出生了百年。”黄三意看的平淡,也不是白起看得重,只是不愿相信这么扯淡的事情。
“行了,别安慰我了,我白起也不是非要登天门才是,只是这么操蛋的事,还能让我遇着。守着西凉西凉破了,现在仙路都断了,倒霉透了,容我先发两句牢骚!”白起抬头,手指苍天,气沉丹田,破口道:“去你奶奶的!”一声震耳欲聋,青城山上的青羊宫中石像都被他喊的连身上的灰都抖了下来。
白起喊完,拍了拍屁股,笑着对二人说道:“你看,这王八蛋就是欠收拾,屁都不敢响一个。”这次真的没有雷劈下来,白起心满意足的捡起无锋。
“数千年来,无论是成仙的还是不成仙的,能有几人能逃得过天道的束缚?去想去做,倒不如安逸的过完一生,争的什么名夺的什么利?人死所卧不过三丈,何苦生来去夺这天下?若不能利于万民,死后不也是遗臭万年?何来苦哉!庸人自扰之。”黄三意一语道破,无论是当年的三皇五帝还是后面的三个朝代的帝王,哪个能传千秋万代?天下还不是天下人的天下?
“黄庄主看的通透,不想我老白,粗人一个,只知道带兵打仗,专心武道,到头来西凉灭了,武道之上又不如一个一百年不下山的韩不惑,你看来看去,我混成了什么样?”白起说道,这世上除了他恐怕也没人敢拿自己跟这个武道第一人比了。
“白兄弟性情中人!若非如此,我也不能走出那座大山,见了这么多的花花世界呐!”黄三意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白起也不拘谨这些,揽过他的肩膀,另一只手又将韩墨非揽了过来,两人听他小心翼翼说道:“既然如此,咱是不是也需放纵一回?这仙路都断了,咱再不放纵可就下辈子可能都没有了!”
韩墨非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当年那两个既猥琐又狼狈又贱的偷鸡摸狗二人组好似又回来了。
黄三意一愣,韩墨非他是相信绝不会做出那种事,但是看二人一脸的贱样,他实在不敢苟同。喝个花酒,都能吓出一身汗,要真去做那什么事,也不知道三条腿能不能站的稳。
两人拉住黄三意,脚下用力就往山下飘了下去。
山下有个小村庄,住着二十来户人,都是以耕田农作为生,家家户户都养着走地鸡,放养在山上,个个肉多不腻,白起跟韩墨非二人盯着那走地鸡哈喇子都流到了地上。三个人趴在地上守株待兔,一只不长眼的鸡偏偏往这里走,白起眼疾手快,一把揪住鸡屁股上的毛。
哪知这鸡都是放养的,力气也大,几下就把毛都挣脱了,从白起手中逃掉。要说这只鸡也是厉害,能从这天下第二的人手中逃脱,多少人可都做不到。
“快快快!别让它跑了!他奶奶的,还没有鸡能从老子胯下逃脱过!就不信逮不到你!”黄三意脸色一黑,这鸡到底是什么鸡?
“别愣着啊黄大哥!跑了跑了!”白起喊道,黄三意本能的反应,伸手就要握着那鸡脚,哪知这鸡聪明的很,一个急转弯从身后的白起胯下钻了过去!
韩墨非见状,不禁发笑,黄三意也不禁乐了起来,这鸡可是打了天下第二的脸。
“去他娘的!成精了不成?!”白起转身追着那只鸡往山下去,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又转身回来,一脸的慌慌张张,韩墨非一看不对劲,拉起黄三意就跑。
“奶奶的个腿!等我啊!”白起在身后喊道。
“先走啦!你殿后!”韩墨非头也不回叫了一声,领着黄三意逃命去。
正当黄三意不明所以,只听见身后喊声震耳,十几个村名领着锄头木拐追着白起不放。
“站住!看你们三个斯斯文文,年纪一大把了,想不到居然干这样偷鸡摸狗的事!站住!”
黄三意终于听清楚那身后的人喊什么了,原来是白起追着那只鸡追到了人家大门前,才引来这么一顿穷追猛打。
村民撵着三人一直跑到那条从青城山上流下来的溪水边上。这水面怎么也有三四尺宽,韩墨非拉着黄三意停在河边,不一会白起就被撵了上来,三人一身鸡毛随风而摇。
“跑!再跑啊!”村名也围了上来。
白起韩墨非两人相视一笑,那年在武帝城也是偷鸡被撵,在武帝城上两人还拉了一泡屎。
“西疆城一直怂到汴京,来青城山也怂就不像话了。”白起言罢,二人哈哈笑起,随即三人纵身一跃,轻点着水面过了河。
村民一愣,看着河对面三人,在这里住了几十年,这才想起来怎么多了一条河。再看那三人,已经挥袖而去,这才发现遇到了高人,早知道那只鸡就送那三人。
“原来你二人的放纵就是偷鸡摸狗?”黄三意笑着问道。
“黄老哥你是不知,当年我跟这臭小子,是从西疆一路忍饥挨饿到汴京,就靠这个吊着一口气到的汴京。一路上偷鸡摸狗下河摸鱼,被这些村民撵着跑,就是不敢还手。做人理亏呐,说话都不硬气,莫说还手,就是喘口气也要拼命跑。今日才是长了脸,不怕你笑话。”白起说道,韩墨非踢了他一脚,骂道:“合你他娘的是故意的?”
白起嘿嘿笑道:“要不怎么能露这么一手。”
谁都有一个江湖梦,天下第二也不例外,都想在别人面前露一手展示自己。
武道巅峰,也只不过是个天下第一,上面还有八千人,过了那扇门才算是天人,就算是天人也逃不开那股无形之力的束缚。八千真仙各司其职,守天门看天路的两个人都失踪不见,红尘中没有几个人会知道这些,武道之上的人都在往那扇门拼命走去。可是谁又知道,那扇门已经不是那扇门,后面的路也已经断了。
一辈子幸幸苦苦,一步一个脚印爬到山顶,最后发现山顶与山下无异,谁都不会甘心。
有些人看的淡,也不会顾这些。有些人看得重,对此就会失去希望。有些人就不服,可能在山顶还要想办法再往上爬,可既然是山顶又怎么还能往上?
总会有人会眼高于顶的,穷途末路之时总有意想不到的收获。都说皇天不负有心人,只道这皇天是不是那天道便不好说了。
又说有志者事竟成,可多少人穷极一生追求的人与物,是与非,对与错最后都付之东流。
所以又有不必悲天悯人,天下事自有天下人分忧,天上人亦有天上事烦心,才说拜佛求道心诚则灵。可是临时抱佛脚也是心诚,所以又说天道不可预测。
这些个中道理,前人都已经笔书在册,只是总会有那么个把人想要推翻这些,自己执笔。或许这才是红尘吧,不服输不愿意输,才是红尘中人的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