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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诺的困惑(一)

忻妩的故事 淡如水醇如酒 3874 2024-07-06 16:20

  许诺在妈妈的微博里看到了那个对婚姻的挽歌,先是震惊然后却是对妈妈的心疼。她没想到妈妈那么多年表面的平和淡定却是来自那么大的隐忍。在对妈妈心疼的那刻,她对婚姻也有了莫名的惧怕。她拿起手机拨给妈妈,刚说了句妈妈生日快乐,就已哽咽到说不出话。

  忻妩却说:妈妈这样做会不会让你难堪?小阿诺你会不会怪我?

  许诺回答:不会,只是你为我在婚姻里忍受了那么久让我愧疚。

  忻妩说:完全没必要愧疚,婚姻是我选的,不离婚也是我的决定,我和你爸没到你死我活的地步,还不是敌人,离了婚我们是完全不相干的陌生人,没离婚我们是没有感情交集的舍友,天下那么多陌生人也不介意再多个舍友。

  许诺却被妈妈“舍友”的比喻逗笑了,最终也没说出安慰妈妈的话,她也的确不知道该说什么。

  在许诺眼里这个家也算是温馨平和的家,虽然父母并不那么般配和谐,但是家里也没有很多吵闹声,妈妈生气时会一直保持沉默,而爸爸喋喋不休时妈妈会主动回避。她只是没想到看着外表平和的爸爸如此不堪,而妈妈却是如此委屈,她对爸爸一直淡淡的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而对妈妈却是完全不同的情感,妈妈与她虽然不像别家母女那般母慈女孝的亲密,但母女间亦师亦友更多的是情感的相互依托还有精神上的相互慰藉。许诺对妈妈精神上依赖多过生活上的依靠,更多的时候她像是坐在路边给妈妈鼓掌的人。

  许诺3岁时就会背不少唐诗,可是她对背过的唐诗有记忆,但对教她古诗的外公几乎没有记忆,她熟悉的是妈妈每晚睡前给她读书的声音,许诺4岁时忻妩开始教她识字。忻妩的方法很独特,一下让许小诺爱上认字。

  一次忻妩拿着纸和笔开始和许诺一起涂鸦,然后她一边画一边问:小阿诺一个身子二条腿是什么呀?

  许诺答:人。

  忻妩说:很好,这个字就念人,小阿诺知道的都有哪些人呢?

  许诺答:好人、坏人、大人、男人、女人。

  于是忻妩开始教会她大,天,太,每加一个笔画就画一张图画再编个故事,许诺对认字很快兴趣盎然。比如2人为从,许诺知道了跟从,听从,随从的意思。3人为众,代表多人,许诺知道了大众、众人、民众。

  教许诺认国的时候,忻妩先画了一块草坪河水山脉代表疆土,然后四周画上围墙代表边界,中间画了王的宝座代表国王,许诺认识国家的国的时候,知道国有领土有边界还有国王,国王下面有一个点代表芸芸众生,也代表玉,玉就是宝藏,许诺对国家的国有了庄重感,她很快就学会了国家,祖国等词语。

  等忻妩教许诺认“射”的时候,忻妩发现了问题,她试着和许诺讨论,这个字应该是被专家弄错了,这个字分明是高矮的矮,身体的身只有寸高那应该是矮。而高矮的矮左面矢代表箭,右边的委代表委托抛弃,那就应该是射(箭)的意思,母女俩对这个发现感觉很好玩。许诺说那这个错字谁来纠正呢?忻妩说虽然我们认为这是个错误的发明,但是多少年延续下来被所有人认同那就不用纠错了,我们也接受吧。

  4岁许诺软软的回答:那好吧。

  许诺学认字,每次忻妩骑车带她出门都会关注道路两旁商店的招牌和路牌,许诺认识了人民银行,认识了大众照相,认识了常去吃小笼包的那家店叫同心楼,认识了儿童公园,认识了塔山小学。有一次忻妩带她去郊外看油菜花,路边的招牌她总有1、2个字认识,她突然说有好多的7,忻妩于是下车停在一个厂区的大门口,许诺指着那块招牌:光明……7?忻妩这才笑了,她说小阿诺你怎么和妈妈一样,妈妈分不清南北,你分不清左右。那个不是7是工厂的厂。忻妩抱着许诺坐在树荫下,拿个树枝在地上画,她说我们是个靠种植作物和放牧牛羊的国家,工厂最早只是用来制作农具的小铺子,只要在路边用个竹竿搭个棚就可以劳作,为啥要杆子要搭在左手,因为我们要用右手干活,所以竹竿插在左手边就不影响右手抡锤烧火,忻妩用树枝在左手边画个竹竿上面画个布,许诺从此认识了工厂的厂,也认识了顶天立地一个人就是工人的工。许诺对妈妈满眼的崇拜,她为妈妈感到骄傲。小学时第一篇作文题目是《最敬爱的人》,很多孩子写了老师或者英雄,许诺却写最敬爱的人是妈妈:妈妈有双好看的大眼睛,妈妈的读书的声音好听,妈妈会讲很多很多故事,妈妈会把我打扮成公主,妈妈还会做很多有趣的事。妈妈是我的骄傲,等我长大也要成妈妈的骄傲……。忻妩看着这篇被老师打了3颗五角星的作文时落了泪。

  长大后的许诺学会思考,她想世上有些错误没有造成不好的结果,比如有些错别字明知道用错了但是大家接受了也不觉得有错,可是有些错误明知错了也没法修订,比如做错了选择或是爱错了人,就会留下许多遗憾,可是又没法更改,所以是不是应该考虑把伤害降到最低?但是她哪怕再心痛妈妈也不知道如何安抚那颗受伤的心。

  许诺在上小学前就可以看很多儿童读物,但是最爱看的还是迪士尼的动漫画册。大多数夜晚许诺爸都不在家,许诺偶尔会问爸爸呢?忻妩回答“潇洒”去了。母女俩在灯下一人捧本书自得其乐,许小诺看着画册有时会咯咯咯的笑出声,忻妩也笑笑不去打搅她。许诺3岁时忻妩爸走了,忻妩陪着许诺成长的时候学着成熟,对许诺来说忻妩更像同伴和朋友。许诺学钢琴的时候忻妩去合唱团学声乐,许诺学古筝的时候忻妩开始学桥牌,母女俩相互鼓励着不停地往前走。

  许诺爹第一次和忻妩冷战是忻妩买了1.3万的哈曼尼钢琴,他坚持认为只要买个1千元的电子琴给许诺玩玩就够了,买钢琴纯属浪费。有一个月许诺爹板着张冷脸,忻妩也不多说。她对4岁的许诺说:小阿诺喜欢钢琴就好好喜欢下去,别让你爹看我们的笑话。许诺小声问:我长大了必须要弹钢琴么?忻妩说喜欢就弹,不喜欢可以不用,但是现在你必须学会它。许诺坚定地点头,一学就是6年,初中时停了钢琴课,可中考时她天天弹琴以缓解压力。高中时也没继续学琴,可她有空也会去弹琴,高考时每天回家先摸会琴,直到离开家去云南上大学。学了6年钢琴后,那个细眉细眼小鼻子小嘴的古典小姑娘如花一般就长开了,所有人都说许诺漂亮了。

  给许诺买钢琴的那年夏天非常热,忻妩向许诺爸提出能否给许诺房间或客厅买个空调,这样许诺弹琴或做作业不会那么热。许诺爸冷笑道:你有钱给许诺买钢琴怎么没钱给她买空调呢?空调应该比钢琴更重要吧,为啥不先买空调呢?忻妩无语,每天吃完饭她会招呼许诺:跟妈妈去琴行练琴,妈妈也在琴行看会书,母女俩一直坚持到年底忻妩攒够了钱在客厅安装了较大功率的立式空调。

  许诺很小就开始体谅妈妈的不容易,似懂非懂的年纪她对妈妈说:妈妈我们不要爸爸了吧?有阿诺陪你就可以了。忻妩问:你舍得么?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许诺想了一会说:还是留着他吧。忻妩突然就想起自己小时候要求爸爸换妈妈的往事,心里也是一颤,她知道在许诺的心里家庭成员的确不可缺失,哪怕有成员并不如意。

  懂事的许诺虽然知道对妈妈来说爸爸并非良人,可是没有了这个人,这个家又有了缺失。等她长大面临爱情时,她总担心所遇非人。哪个人的成长没经历几道伤疤,有过伤疤的忻妩最不愿的就是许诺在成长路途上心里落下伤疤。可是许诺却不愿意忻妩的心里为她落下疤痕。

  从许诺4岁起直到她小学毕业,忻妩陪着许诺走遍千山万水,忻妩信誓旦旦的说我们破不了万卷书行万里路也可以。忻妩坚信开阔许诺的眼界远比对她说教更有意义。忻妩带着许诺在她4岁去了大连,她 5岁去了青岛,她 6岁去了庐山,她 7岁去了亚布力滑雪,她8岁去了故宫和长城,她9岁去了峨眉山,她10岁去了九寨沟,她小学毕业去了香港澳门。许诺初中时开始和同学结伴去周边的古镇景区游玩,她初中毕业忻妩陪她去了HLBE。许诺高中时完全不需要妈妈的陪伴,高中毕业她和同学结伴去了湘西张家界和凤凰古城。母女俩对大自然一样的痴迷。

  许诺从一个乖巧柔弱的乖宝宝长成文静内敛果断的女生。身上散发着自信沉稳的光彩。眉眼间更多了几分艳丽。许诺有时也疑惑自己的容貌源自哪里?她不像爸爸也不像妈妈,更不像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许诺最不愿意别人说她像爸爸,如同忻妩讨厌别人说她像妈妈。

  在许诺的成长中,忻妩牢记父亲的告诫:父母与孩子,从来不是上下级的从属关系,而是肩并肩的战友关系。父母要做的是给孩子有力的辅助,从而调动她所有的正能量来和这个世界比肩前行。忻妩一再告诫自己:父母的言传身教让孩子懂得该如何努力。家庭的积极乐观的氛围让孩子乐意去坚持努力。而这些观念许诺爹并无概念,在他理念里老婆和女儿只是他生活的一部分,他以为只要把女儿养大嫁人他就尽到了父亲的责任。所以忻妩和许诺爸的理念南辕北辙,关于许诺的培养两人完全没法沟通,忻妩于是放弃沟通。忻妩终究不愿在许诺面前议论她亲爸的长短,一是不想让自己成为祥林嫂一样的怨妇,二是怕许诺会伤心难过,哪怕许诺爸总是不着家她也是一句“潇洒”带过。可是许诺爹每周会带着许诺去探望年迈的爷爷奶奶,有时也会带她去同学同事那里炫耀一下女儿的优秀,许诺总会听见老爸在爷爷奶奶和同学同事面前抱怨忻妩的种种不是,忻妩每次都替妈妈不平,她会打断她老爸的“控诉”说:你说完没有?我想回家!于是许诺爸会把怨气发在忻妩身上,他埋怨忻妩挑拨父女感情。许诺对忻妩说:他那么欺负你,你干吗不骂回去?忻妩笑道:没兴趣。然后她又说:许诺记住,宁与同好争高下,不与傻瓜论长短。不在一个层次的人,赢了也没啥光彩的。这时候的许诺只能为妈妈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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